刚刚喘口气的芥子裴宁再一次被轰然打碎,陈也百无聊赖静待其缓缓起身。
重塑心神的裴宁对于边挨揍边聊天习以为常,这会还有喘息时间于是继续说道:“道德的崩溃在于制度的崩溃,有好的制度让人做好事不会吃亏,才能让这个世界的有灵众生诸恶莫作,以此缓缓构建理想国度。”
陈也微微探身:“理想国,如此会不会行事太过极端,你知道大夏末年的起义军吗?”
裴宁点头
他注意过那段历史中一闪而逝的起义军,因为和前世一样,起义军名为黄巾军,首领便是那位说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张角,同名同姓,只是发生在前朝,起义声势浩大,却被镇压极快。
裴宁反驳:“并不是理想国,只是朝着理想的方向不断前行,世界太大,人心复杂,真要实现理想国,必然需要暴力机构来执行,且要做到法不容情,这样必将崩塌的国家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
陈也正色问道:“哪三个字?”
“军政府。”
陈也皱眉:“就是纯粹的军人坐龙椅?”
裴宁点头纠正:“是学识浅薄的军人做龙椅。”
“那确实要不得。”陈也闻言同样点头:“当年那场黄巾起义,散仙出身自称天公将军的张角以符水治病,短短三年信众遍布大江南北,只是农民起义缺少武力,很快便被各地州军镇压下去,只可惜州军得了兵权纷纷坐大,听调不听宣,黄巾起义不成却成了大夏龙庭瓜分兵权的最大借口。”
只可惜那自称天公将军,大贤良师的张角飞升离去,至今下落不明。
借着浓郁水运灵气复原的裴宁再次被打碎,此时就连那座被陈也保护起来的方寸灵台都颤动不已。
此时的裴宁魂魄如同置身烈火承受烹油之痛!与之对应的是万里人身小天地随之高频震动起来。
但好处是摘星楼地基,悬剑桥桥墩,大雪山,悬空寺栈道一些微小的瑕疵都纷纷暴露出来,倒是那些山脉河床面对如此震荡显得稳固不已,说明裴宁的筋骨血脉已经锤炼到几近完美。
趁着芥子裴宁复原的时间,陈也止不住的犯起了嘀咕。
“这小子体内的骨骼山脉之上的字符,是李普以精妙拳法反复击打,字符成形后极似龙行大草,打拳如写字,笔走龙蛇,如篆如符,只是还有不少字迹隐藏在山脉河床之中,如梵书经文,却又与那蛮族图腾相似,到底要做什么?”
模仿自己?以符箓撰写出无缝天衣?
还有那柄锈迹斑斑漏出雨字的古剑,看气象生机勃勃,不像是那柄鬼雨剑,如今这小子体魄坚韧程度高的吓人,几乎与那生儿金刚的蛮子王族,金身不坏的佛门罗汉相同了,再加上那好似常年浸染在水运灵气中的恢复力,就是站着不动让敌人砍上几刀都能自我痊愈。
不过确实符合李普的生存之道,唯有活着才能做事。
芥子裴宁缓缓复原,这次方寸灵台再无颤动,陈也知道这小子的神魂心弦已经绷紧到极致了,自己再弹一指就要断了,届时只会留下一具被痛楚折磨疯的躯壳。
这时陈也忽然缩小身形至原来的一半,而陈也的身边出现一位与陈也同等大小身穿儒衫的老人虚影,老人虽然身材高大,可露出的小臂却粗壮如牛腿,远比中等身材没什么肌肉的陈也更像一个武把式。
陈也嘀嘀咕咕:“读书人撸袖子作甚……”
儒衫老人先是往裴宁心湖旁预留的空地处撒了点米随后笑道:“以德服人。”
陈也哼了一声:“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不跟你吵,睡觉去了。”
随后陈也凭空消散,给两人一个私人空间。
芥子裴宁抬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有些懵。
儒衫老人双目圆睁,下巴上毫无胡须:“别紧张,听陈也说过你对地藏王菩萨为何成不了佛的独特见解,就想来见见你,随便聊聊。”
芥子裴宁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位儒衫老人太过魁梧了些。
“你觉得什么是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零可以生一,道便是无。”
“什么是佛?”
“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头,那就是馋。”
“怎么说?”
人的七情六欲尚生来就有合乎情理,死命压制根本不是解决办法,所以西域佛国势力巅峰时有鬼乐官,色中饿鬼一说。
“确实有意思,什么是儒?”
“儒家推崇仁爱待人,何谓恕者,如也,因此一个恕字足矣。”
“为何?”
裴宁诚心实意朗声道:“因为仁者无敌!”
老夫子单手拍膝哈哈大笑:“这样说会不会有失妥当?”
裴宁诚心实意:“不会,因为读书人要当仁不让。”
老夫子笑的合不拢嘴。
裴宁人身小天地中,那位睡不着的老人捂着耳朵阴阳怪气道:“读书人随机应变的本事不差啊。”
裴宁诚挚问道:“请问先生那座长云观供奉的是谁?”
老夫子丝毫不奇怪:“是位武圣人,具体年代无法考究,此人在世时独占一个本命字,义!”
裴宁默然
老人再问,先前你说的意思便是好制度大于好秩序大于做好人,你想让这个世界善门有庆,好人长命,这些想法很好,可你想过如何去实现这些事情?知道为了实现这天大的理想需要多少读书人付出多少心血和耐心?
裴宁有些恍惚,茹茹诺诺说道:“确实只是个想法 。”
老人欣慰,却俯身低头玩味笑道:“那你愿意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付诸实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