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您给看看我家孩子怎么还不会说话,这都五岁了,给我愁的呀。”妇人心疼的摸着自家孩子的头说道。
老道人眼珠一转,在多年混江湖的经验下,腹稿已经打好,一手捻胡须口水四溅道:“夫人,大吉啊!小少爷这是语迟终贵啊!”
“怎么说?”
“小少爷虽不能开口言语,但双目极为有神,观其双目便知小少爷无时无刻不在学习,这样,贫道今日只收夫人一枚吉语钱,十年过后,若是小少爷高中状元,贫道以这一枚吉语钱为信物再来收取纹银百两。”如此蹩脚的谎话就是老道人自己都不信,只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这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管他什么破绽百出。
吉语钱虽然不是朝廷御制,但在民间含铜量极高,多出自名师大家之手,一枚吉语钱往往能顶纹银二两,如果是吉祥话很好的,价格还能再往上顶一顶,而且这钱一般都得随身带着押在荷包之中,高官富商尤其讲究。
河神庙中走出一位布衣素钗的女子,面容有些模糊,若是仔细一看,原来长相极其普通,见那女子右手托着一个铁钵,见到那老道人在跟一位贵妇人看相骗钱,就驻足停留观看,而河神庙中,那尊河神神像已经失去了神韵。
卦摊前的夫人领着孩子起身朝着老道人施了个万福,留下一枚铜钱从来路回去了,而那名布衣素钗的女子手中铁钵晃动,顿觉头晕目眩,手中的铁钵眼看就要跌落在地,下一刻,女子克服头晕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出现在卦摊之前!
老道人站起身,瘦长的身躯正好俯看女子手中的铁钵,一只泥鳅在盛满清水的铁钵中来回游曳,仔细一看那泥鳅居然牙尖嘴利,额头探出一根短短的尖角!不时一个转身尾巴甩在钵壁上,荡起阵阵水纹,老道人不用看都知道,隔了五丈远的青砂河荡起了同样的水纹,不过放大了无数倍的水纹此刻想必是波涛汹涌!而对应的是水纹荡起起时女子子头痛欲裂!托着铁钵的手眼看就要端不住了!
老道人微微皱眉,一眼就看出这女子正是青砂河神,只不过香火寥寥,金身残缺不全,想来刚才骤然积散的阴云便是这铁钵中的泥鳅正欲兴风作浪,这女子河神以青砂河三成水运装入铁钵中作为自己的道场,困住这实力远超自己的泥鳅怪。
一旦铁钵倾覆,道场坍塌,便是青砂河三成水运倒灌村镇,泥鳅怪吃掉河神金身,化身成蛟之时!
“哼”冰冷的声音如闷雷般从老道人口中传出:“区区下等水物,也敢妄想化蛟成龙,本座要让尔等知道什么是规矩!”老道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屈弹在铁钵边缘,普通人听不到的清脆声音和一圈圈涟漪朝着铁钵中心的泥鳅汇聚而去,且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以至于铁钵中的水面有无数水珠向上弹动!
妄想挣扎的泥鳅怪被一圈又一圈波纹层层禁锢,最后动弹不得,漂浮在水面之上,化为一个跪着的黄衣中年男子,两颊无肉,突眼大嘴,此刻面露痛苦,浑身战栗。
稳住状态的女子河神将铁钵放在老道人的签桶旁,泥鳅怪斗胆仰头一看那巨大的竹签宛如邢台上的断头铡,又吓的低头单手做捻香状,只见三支淡黄色的水香出现在黄衣男子手中。
深知这老道人实力深不可测,但献上作为强者的信仰,想必能饶自己一次死罪,毕竟争一柱香的可不止神佛,古往今来多少英灵山水神仙靠着香火踏入神道一途。与其送上自己的水丹,这三柱精纯水香可谓是诚意十足。
女子河神朝着老道人施了个万福,柔弱的声音从那面目模糊女子处传来:“青砂河河神陆之柔,谢过王仙长,仙长大恩,陆之柔无以为报,来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便学那黄衣泥鳅怪,捻出三支水香,双膝下跪以表谢意。
老道人正襟危坐虚扶一把:“陆河神持身正大无需跪拜点香礼敬,这黄堕心存邪僻任他烧香点无益!”
一语被道出真名的泥鳅怪再没了拼命的心。
跪不下去的陆之柔乖巧的站在一旁听老道人叨叨,见老道人嘴上皮干欲裂,自己遂施展神通,左手从水府宝库中端出一只碎冰白瓷碗放在老道人身前,右手凭空提出一壶酸梅汤斟满。
双眼一亮的老道人笑的合不拢嘴,这碎冰碗和酸梅汤可是小有来历,天下美食佳酿,名字,故事,味道三样俱佳,才入得眼。
盛夏白瓷梅子汤 碎冰碰壁当啷响。
一口下去,暑气全无,心旷神怡,爽!
十分惬意的王仙长给这十分顺眼的河神唠起嗑来:“你可知这泥鳅怪为啥叫黄堕?”
陆河神莞尔一笑,微微摇头。
“泥鳅本和鲤鱼同宗,之所以称为堕龙,是因为二者都有龙性、龙运、龙骨,但泥鳅没有龙形、龙命、龙相,只能生长在淤泥当中,仰首望天,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龙。前不久你应该是受了朝廷的金身碎片,虽小但紫气浓郁,想必是皇帝的贴身之物,这黄堕知道陆河神你心存善念,不忍两岸百姓受灾,这才佯装不敌被你降伏。”老道人娓娓道来,讲解其中缘由。
陆之柔这才明白那泥鳅怪扮猪吃老虎,故意压低实力,等自己用三成水运压住他后,再来个暴起一网打尽,吞了紫气化身为蛟。
“但有句话贫道要说道说道,这黄堕是在澜沧江支流无定河里兴风作浪,并不在陆河神的水域之内,敢问陆河神为何要越境捉妖?”老道人上反手一枚斩鬼花背钱重重拍在卦摊之上,宛如明镜高悬下朝廷命官以惊堂木震慑堂下之人。
同样听到巨响的陆之柔和黄堕前者心情平静,后者心湖翻江倒海。
陆之柔直言不讳道:“澜沧江正神借进京述职之命放任黄堕为祸支流两岸,待回府后再降伏交于朝廷邀功,这和养寇为重有什么区别!小神虽名之柔,但性格刚正,望仙长明察!”
老道人一阵尴尬,自己可没冤枉她什么,这都快成街头断案了,自己只是想问下那很顺眼的小河神丫头有没有私心,这一下自己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好在贫道来无影去无踪,有人想找自己报复也得找的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