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豹海豹那令人作呕的血盆大口,白鸽明白,这没有脂肪覆盖的口腔就是眼前怪物唯一的阿喀琉斯之踵。
白鸽毫不犹豫地开始挥砍,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即使Tilikum将他战术头盔的实时录像放慢,也只能看到一道弯钩般的银月划过。
但实际上,白鸽用这把匕首不断的割伤着豹海豹的口腔,在他眼中,这短短一秒如同极为粘稠的液体被不断放慢,仿佛变成了10秒、50秒、100秒。
它在这放慢的一秒里爆发出近百次挥砍,每一击都精准地命中在同一处。
豹海豹的口腔上颚瞬间开裂,鲜血如殷红的朱砂般肆意喷洒,点染、扩散在这旧宣纸般的雪地上。
感到剧烈刺痛的豹海豹并没有为此退缩,反而激发了它狩猎的本能,直至将理智完全吞噬。
失去理智的异化种唯一的驱动力就是猎杀其他异化种。
要击败异化种,唯有更强大的异化种才能做到。白鸽也是异化种,但他是人类异化种。作为曾经的自然界之王,人类在异化突变出现后,进化程度却远不及其他野兽。
或许是因为人类灭绝了太多物种,毁坏了上帝的作品,才招致了进化上的惩罚。但白鸽不读《圣经》,他也不懂上帝。
他只知道,如果不能突破自身进化的桎梏,他就会死在这片雪域,而这片冰天雪地也将成为他的冰封棺柩。
随着白鸽危机瞬间产生的肾上腺素被迅速消耗,他眼中放慢的世界也逐渐恢复正常。他猛地后撤一步,与豹海豹拉开了距离。
豹海豹早已陷入了无尽的疯狂,拖着疼痛的身躯不顾一切地再次冲撞过来。
而这一次,白鸽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他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手腕,决心掷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穿透面前这个怪物的头颅。
在生死一线间,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体内Z菌基因的表达。他的右臂肌肉组织本就已经进化到极致,却在这一刻变得更加不可思议,形成了能够爆发巨大力量的双曲面系统。
这基因赋予他突破人类极限的力量。那投掷出的匕首仿佛拥有光速一般,精准地命中了怪物口器内不断溢血的伤口,穿透了连子弹都堪堪击穿的皮下脂肪层,深深地钉在了豹海豹的头颅顶骨上。
只听“噗嗤”一声,鲜血飞溅,热腾腾的血洒在寒冷而洁白的大地上。这染红雪地的赤热之血,不仅是豹海豹的,也是白鸽的。
被匕首贯穿大脑的银灰色巨兽,仍在强撑着它那庞大的身躯。这片雪地曾经的王,如今也不得不向阿努比斯之神屈服。最终,它低下那不屈的头颅,连同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而白鸽的右胳臂早已扭曲的不像人样,连接肌肉和骨骼的纤维组织已经被全部撕裂,横纹肌的损伤、肌膜的破裂,导致细胞内容物外泄,肌肉仿佛完全溶解,化作浓浓的血水,顺着森森白骨滴落在银装素裹的世界。
“扑通”一声,虚弱的白鸽倒在了堆银彻玉的大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量汗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他伸出左手,想要摘下战术头盔,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而,右臂传来的剧烈疼痛牵动着他的心,“嘶!好痛。”
“花尾……4号已经被我击毙……你找到那个茧了吗?”白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知道自己的右胳膊已经彻底废了。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强撑着自己:完成任务。“花尾……替我完成任务。”
花尾骑着雪地车,风驰电掣般向哨塔奔去。“白鸽!我已经靠近哨塔了,等我拿到茧就过去找你。你一定要坚持住,你还没有回去向局长交差……你还不能死啊!”她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担忧,但耳机那头却只有沉默。白鸽的身体已被透支,疼痛和疲惫让他累的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花尾哽咽着跳下车,向着哨塔的大门飞奔而去。
“正在核对身份,请提供指纹信息,请扫描……”哨塔内部的警卫AI还没说完话就被Tilikum打断,“花尾,我已经帮你打开所有权限,任务目标就在哨塔负一层。”
为了避免多余的能量损耗,哨塔并没有配备电梯,连灯光都不多,花尾脚踩楼梯发出的哒哒哒声,如同一首断断续续的凄凉挽歌,在昏暗的哨塔里回荡。
当花尾到达负一层,她久久地伫立在原地,脸上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画面。
“茧……怎么破了?”根据护目镜上的信息,这里本该是有一个巨大的、纯白的茧连接着大地竖立在中央,如今却已经破裂,仿佛它孕育的生命已经破茧而出。
花尾的心跳如鼓,恐惧和不安在她心中蔓延,她知道,这一切预示着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即将来临。
“根据白鸽手环传来的监测数据,他的右臂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其他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只是有些体力透支。花尾,你不必太过担心。”Tilikum的机器合成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黑暗的寂静,但花尾仍然沉浸在惊恐中,完全没有理会。
“无人机蜂群已经到达,他暂时是安全的。”Tilikum在完成对花尾战术头盔实时录像的分析后,声音中竟也带上了一丝颤抖,“茧……怎么破了?”
“Tilikum,你说仅仅还是茧就已经被局里列为S级保密的生物,如果孵化出来会是新的君王吗?”花尾努力驱散脑中的恐怖念头,但心情依然沉重,“Tilikum,哨塔当初似乎没有安装自爆系统。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发射所有舰载导弹,不用再顾忌什么禁忌了。我们无法再接受一位强大的君王诞生。”
就在花尾做好赴死的觉悟时,一个黑发黑瞳的男孩从茧后探出头来,与她对视。
“你是谁?”看上去只有一两岁的男孩,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流利的口语,这种违和感让花尾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