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如画,梨花漫天。
“母亲,我们到了。”
唐杰能够撑到现在,全凭意志的驱使,仅仅记得走时一片无边夜幕,而此刻天边正绽放黎明。
唐母撑开沉重似铁的眼皮,眼球已经浑浊,看不清东西,可那抹雪白,是记忆中的颜色。
“你还记得这里,孩子。”
“您说过……等到梨子满树……我们共同品尝果实的甘甜。”唐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唐母长叹一声。
是啊,一个月前许下的诺言,哪曾想,世事变迁,我们母子马上要阴阳相隔。
“母亲,我们……休息一下吧。”
没有信念的支撑,唐杰感到浑身仿佛被抽干一样,耗尽最后一丝站立的力气,依靠在附近的树根旁,他的呼吸微弱,如明灭的烛火,随时都会消失。
“孩子,孩子!”
唐母摸索着唐杰的身体,触手可及之处,却碰触到了粘稠的血液,奔走了一夜,他的血液已几近流干。
“不……孩子,你不能死!”
唐母揽过唐杰的脑袋,额头相对,照射的阳光在周围分离出九种颜色,逐渐笼罩二人……
——
“我记得已经晕过去了才对,现在是在哪里?”
白雾弥漫,周围亦是一片白茫茫。
唐杰疑惑的眼睛旁迅速笼罩上一层雾气,眸子的漆黑逐渐与其同化。
呼——
一口浊气吐出。
他并没有察觉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异象,只是感觉眼前所见愈加的清晰,一切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感知外界的事物也异常清晰,雾流动划过近乎透明的拖尾,如飘带一般,拂过他的面庞,传来轻柔的触感。
唐杰伸手拨开面前迷雾的屏障,如同打开一道新世界的大门,束束金光迫不及待地从里面涌出,面前的景象让他产生片刻失神。
竟然和昨晚离开的村广场一模一样。
与其不同的是,没有鲜血的痕迹,没有腥臭的气味,没有惊慌的尖叫。
广场上铺满了金色纹路的瓷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广场中央放置着一把座椅,看上去像是黄金打造,周身镶嵌着数十颗宝石,唐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之中存在如此精美的物品。
“嘶——真气派!”
唐杰快步走到座椅旁边,打量了一番,摸起来倒是柔滑的手感,宛如触碰到少女的肌肤一样。
虽然唐杰没有接触过女人,但是牵过隔壁村的王小花的手,自然记住了那种感觉。
既然有座位,那也就是代表着——
“喂!有人吗?”
唐杰竖起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回应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尽管自己看起来正处一片广阔的空间内,但更像有某种禁制包围住了广场,不然不可能听得到自己的回声。
片刻过后,无一人回应。
难不成座椅是给自己准备的?
唐杰试探性地按了下座位,毫无反应,没有机关,随后放心的坐了上去,把自己几近埋在座位中。
“真舒服,好想一直坐在这。”
“把你的屁股从宝座上移开。”幽幽声音从唐杰的耳边传来,仿佛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耳朵,一时间他竟辨别不了声音来源的方位。
呼,呼——
阵阵呼出的气息拨动着唐杰的耳朵,唐杰浑身毛孔张开,脊背发凉,侧目看去,一个戴着血红色鬼怪面具的人正站在身后,仿佛凭空出现一样。
唐杰惊觉,反身一跃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是谁?”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我好伤心啊!”
唐杰根本无法从他口中男女混合的嗓音里分辨出性别,眼见他正以一个妖娆的姿态朝自己走来,心中泛起一阵恶寒,连连后退。
没料想,对方竟然停下了脚步,“面魔,莱昂?博纳尔。”
“什么?”唐杰一下没缓过神来。
“你可以直接叫我博纳尔。”
博纳尔来到宝座前,用他本就不干净的破烂衣袖仔细擦拭着座位,
唐杰见到这幕内心升起一种想法:
他脏了。
连破布烂衫都比他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