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当空,余辉渺渺
枯寂的密林中似有无数暗影攒动,却诡异的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黄梁脚下踩着厚厚的枯叶,跨过虬节的树根,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所到之处,草木纷纷拔地而起,根须化足,逃遁而去。
月光下的树林里,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正木然的盯着他,或人身兽首,或头角峥嵘,像极了山海志怪里的洪荒异种。
黄粱从未见过这些诡异的生物,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与这个世界一样,它们都是灰白之色,却给人一种五彩斑斓的错觉,显得格外荒诞,
随着黄梁脚步的挪动,诡异们也都目光呆滞的跟随其后。
两者始终保持着一个默契的距离,不远不近。
黄粱并没有感到害怕,仿佛这一切都很合理,又或是他早已习惯。
沿着小径一路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了起来,
一片黑压压的水域,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惨白的荧光,
黑色的浪花拍打着湖岸,水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起起伏伏,随波逐流。
湖边,片片腐朽的木板悬于半空,像蜿蜒在湖面的一条巨蟒,而桥的尽头则是浓墨交织的黑暗,
诡异纷纷驻足,不敢再越池半步,似乎眼前的浮桥有着莫大的恐怖,一双双原本暗淡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黄梁嗤笑回头,向着诡异竖了个中指,天可怜见,这帮疯批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没有丝毫犹豫,他昂首阔步甚至有些趾高气扬的踏上了浮桥。
诡异们似乎并不在乎黄梁的挑衅,但在黄梁踏上桥的一瞬间,它们开始变得躁动,眼睛里皆是摄人的幽光。
桥上又添了许多头颅,六耳四眼的彪、额生独交的蟒,各种诡异的头颅散落一地,血肉交织,恐怖异常。
黑色的血水沁的脚下发黏,顺着桥板滴落而下,湖水好似变得更黑了。
黄梁每迈出一步,桥身便会跟着一阵晃动,
颗颗头颅滚落而下,掉进了黑色的湖水里,随着浪花起起伏伏。
黄梁神色如常,避过滚动的头颅,继续前行。
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后,人总会成长,这些头颅在他眼中跟烂西瓜并没有太大区别。
突然,黄梁眸光一凝,停了下来
在他的脚下,竟然是一颗有着黄色毛发的头颅,与这个灰白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黄粱难以置信的俯身将其捡了起来。
人头是个二十多岁的男性,下巴上有着一道虾线刺青,带着耳钉,双眼凹陷,两腮干瘪,嘴巴张得老大。
脖子的断口处还拖着一尺多长的皮肉,早已风干,
很显然,这颗人头是直接被暴力撕扯下来的。
黄粱凝视着手中的头颅,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虽是来过这里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人类的头颅,这很不对劲。
“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充斥在黄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本只要走到桥的尽头,触碰到那扇门,一切就会结束。
这是他无数次探索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可突然出现的人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呃...哪...都...卖...哪...都...卖...”
断断续续的声音兀的传来,打断了黄梁的思绪,
声音不大,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黄粱猛的抬头大喝道:
“是谁!?”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黑色的浪花仍旧无声的拍打着湖岸,
浮桥摇晃,血水沿着朽木的缝隙黏成了线,在空中飘荡,滴落湖中。
黄粱接连呼喊了几遍,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四周静的可怕。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吗的,这鬼地方越来越邪门了,得赶紧离开!”
黄粱心中暗骂一声,眼神却无意间瞥到了手中的人头。
就见原本还是两眼紧闭的人头此刻正翻着一双死鱼眼诡异的盯着自己!
黄梁瞬间汗毛炸起,手上一个哆嗦,险些将人头给扔了出去!
“卧槽!吓老子一跳!”
“我说不怕烂西瓜,你突然拿烂西瓜呼我脸上就是你的不对了!”
瞬间缓过神儿来,黄粱赶忙将人头捧到近前,沉声问道:
“是你在说话吗?烂...好兄弟!”
黄梁满怀期待,注视着手里的人头,心里甚至有点小激动,见证医学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
“呃...完...了...都......完...了...”
声音再次传来,断断续续,细弱蚊蝇,几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