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师兄·师父·师弟·师叔(2 / 2)血色荒唐首页

越来越想不清楚了,算了,干脆不想了。

“哎对了,牧哥,我这两天可以回家看看吗?”唐烟樊突然开口说道。

……

“来了?”

“嗯,我带了两瓶酒。”

两人在土包旁的石碑上靠着,席地而坐,将酒放在一旁。

“你师兄生前积德行善救死扶伤,在这葬着也算是有个好的去处了,看这湖,多漂亮。所以我把我师兄也葬在了这,两个人在下边也有个照应。”

湖边的晚风在二人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拂过,带着点山林间独特的静谧。

他们将手中的小玻璃杯盛满,小酌了一口。

“所以这是?”其中一人指了指另外一人靠的石碑旁的另一个石碑。

另一人的眉头皱了皱,又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才缓缓开口:“这是……我师侄。”

“他怎么……”

“我失职啊……明明他可以跑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时候他……他看到危险来了躲都不躲一下…还只顾着他师弟被迷惑了对他师弟用了清心咒……就站在那里,让我师兄给挠了……”

“你师兄走之后尸变了?怎么会?”

“他走之前一个多月吧,他告诉我,我不是想要这地方吗?等他死后尽管来拿就是的了,不过要帮他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赶走他那两徒弟,让他们别回来,以后也别来祭拜。他说他大徒弟每个年固定有几天会回来陪他,小徒弟虽然跑了,但总有一天也会回来。而他算到,他大徒弟和小徒弟回来的时间就在他感觉到的死期那会,让我提前过去做好准备……”

“那你是怎么赶走他俩的?这位…又是怎么……”

“主意是我师兄出的,他说只要让他在他两个徒弟眼中变得面目全非就行,但又不能让他们回来报复,所以他想了一个法子——让我在他死后偷偷的处理好遗体,布置好场地,他还活着的时候会做好预备工作打掩护,那样显得就是他想用尸修的法子成仙,那样他两个徒弟就会对他彻底改观。但他知道大徒弟能看出些什么,小徒弟机灵但没那么聪明,但也至少能看出些端倪,就让我把脏水全泼他大徒弟身上把他逼走,直接逼是逼不走的,就在尸变那天,最好是尸变前一刻开始,那样他大徒弟就会对我们失望又急于逃命彻底离去,而之后他小徒弟也不会在这里有什么牵挂。”

“但出问题了,是吧?他小徒弟没有全信你的话,你就用对他用了你外边找的老师学的幻术,他大徒弟因为这个没有直接逃走,而是去帮他小徒弟去解幻术,就这么让你师兄给挠了,是吧?”

“……没错”那人又抿了口酒,烈酒灼喉,难解愧疚。

“你啊……”另一人也抿了口酒,“从小到大都是,不会下棋。”

“师叔……弟子甘愿受罚。”

“啧,还没到数落你的时候呢。这有菜,尝尝?”那人拿出袋子里的透明塑料盒,又找出两双一次性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了对方。

他将透明塑料盒打开,里面是片好的白切鸡,又掏出一个装满炒花生米的塑料袋将袋口撑开摆在地上。

“啊,我问你,你为什么在你师兄他小徒弟走的时候,没把你师父留给他的一件法器给他?怕他用那玩意看穿你的幻术?”

“我不是……”

“别人朋友回过头来要了你才给的算给了?我再问你啊,那《昙经》,也是你师兄要给他两徒弟的,你为什么自己留着了?”那人将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袋用筷子撑开,夹了一粒花生丢进嘴里,嚼的咔咔作响。

“弟子……知错……”

“啧,怕人知道一开始就别干,干了就别想着没人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有点私心怎么了?你师父走了让我给你和你师兄的东西我也贪了点。但你要知道……你好歹算算吧?算算!算算不会耗多少运势的!你算算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恼火了!”

另一人闻言颤抖着掐算了起来,很快便停了下来,面色一变,僵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颤抖。

“我……我……”那人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我畜生啊我!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他迅速站起然后对着原本身后的石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虽然因为泥土地很难磕响,一旁那人冷冷的看着,夹了片鸡肉,蘸了蘸着姜汁酱油塞进了嘴里。

“你被刺的这一剑,活该啊。但这就够了,以后别这样了就行,至少你师侄有个好朋友,损失挽回的比较及时。行了行了行了别磕了,坐下来继续喝。”那人又抿了口酒。

“无法挽回的事情太多了,你知道吗?你师父可以说还是我气死的,可惜,我俩的师父和师叔,早就驾鹤西去咯,也就没人来问我的罪,说真的,我憋得心里难受啊,当时总想着来几个人用唾沫星子淹死我该多好。”

“师叔……”

“但是我还活着,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去死吧?我还有老伴,我还有孩子,我还要帮我孩子带那小祖宗,你说我能去死吗?我接替了你师父的医馆,顺带自己也赚点钱给我那小祖宗多买点肉吃好长高,再伤心也就那么过去了,日子总是要继续的。”

那人又给手中的玻璃杯盛满了酒,望着山林与湖泊,轻轻的叹了一声。

“师叔……”

“怎么了?”

“多谢师叔教诲!”

“别别别,我听不得这酸词。”

“敢问师叔高龄?”

“都说了别整那酸词……我其实也就比你师兄大一点,明年七十了,也就比你大个二十来岁。”

“我知道了。”

“告诉你这些其实就想让你明白一个事——人生在世不过也就前几十年,再往后……就难得不糊涂。所以糊涂个几回没多大事,承认错误不就行了?但之所以难得不糊涂,就是因为不肯承认错误了,前边几十年把你思想定死在那了,很难改变——不如说改变不了。但你至少现做到一点吧:承认自己的错误,经验不是全部,更何况是失败的经验呢?所以,至少别那么固执己见。”

“师叔,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啧……你师父前几年,就是因为我不懂这些,被气死的。”

“我……我先走了,师叔。”

“走吧,我再坐会。”

邓儒霖站起身来拍了拍灰便匆匆离去,只留那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仍然坐在那里,靠着块石碑,眯着眼,抿了口酒。

随着邓儒霖的背影渐渐消失,那位老者的眼角泛起了微微亮的淡光。

恍惚间,他身后的石碑与土包的轮廓渐渐扭曲,拼凑成另一人靠着他的背的身影。

老者将剩下的那瓶酒倒在了地上,微微抬起头望向夜空。

“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