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斌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走下演讲台。取出手机一看10多个未接电话,特别是妻子、小妹都打了2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首先回拔了妻子的电话,才响了一声妻子就迫不接待地接起了电话,短暂的沉默和抽泣声后,他在手机里听到了如五雷轰顶的消息,“爸爸走了!”
“什么,什么”,夏斌全然没有了刚才演讲时的从容、睿智和光彩。
“爸爸走了,车祸,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走的”,妻子嘶哑无力的声音再次传来。
“爸爸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会这样呢?”夏斌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眼泪失态地夺眶而出。
他吃力地从地上捡起手机,茫然无助地走向带队领导马主任,恍恍惚惚向主任请了假,并订了返程机票。当他独身一人坐在驶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时,没有丝毫办法抑制自己的悲恸和绝望,任凭泪水肆意流淌,不顾面孔撕裂变形。一股股浓烈的自责和质问在身体四周蔓延,如果当初不把父亲从农村带到北京,哪会葬身于车多人多的大都市?如果不随团外出,跟父亲在一起,或许就能够避免车祸了吧?如果不是自私自利、执意创业打拼,哪会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呢?
可哪里有什么如果?
夏斌在飞机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父亲迎着灿烂的霞光向他走来,奋力把自己托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看到父亲在夕阳的辉映下,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回家;看到父亲木讷地举起酒杯,祝自己考了理想的大学,有了体面的生活;看到父亲顶着炙热阳光,吃力地挑着砖块;看到父亲为了胜任公司质检岗位,费力地翻阅着质量标准指南,细心地研究着检测设备;看到父亲为了救出孙子,在关键时刻使劲将其推向人行道,而自己却卷入了车轮……
回到家,妻子告诉夏斌,父亲在弥留之际,一直念叨着他,想要听听他的声音,想要告诉他:“儿子很争气,儿媳很孝顺,自己很骄傲,生活很幸福……”可一切的一切,都戛然而止,都土崩消逝,都消遁无影。
夏斌作为长子,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空间让他持续悲痛、游离、失魂,他必须迅速整理思维,拉回情绪,操持各种大事小务。火化、运送骨灰盒、披麻、戴孝……夏斌、妻子、小妹等人一起把父亲的骨灰盒送回了老家,安葬在母亲旁边,安放在念兹养兹的楠木林里。
坟堆前立起一块石碑,墓碑上刻着夏斌字字见心、句句滴血的哀思和眷恋。
呜呼吾父,遽然离逝。育儿育女,艰辛劳瘁。每每回望,伤心欲绝。吾父亮节,山高水长。盛德昭昭,淳朴拳拳。爱之所及,皆为诚本。天乎人欤,倾地一角。海枯石烂,此念永在。敦厚无私,万世难忘。呜呼吾父,终驻心田。躯体虽隳,灵则万古。有生一刻,皆报恩时。有生一日,皆伴亲旁。此时家奠,尽此一觞。吾辈自强,矢志飞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