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伦斯特天空被浓重化不开的阴云笼罩，乌色带有一丝白亮的云彩已经是人们心中永恒不变的色彩，但今天的天空一道道光束刺破了阴霾最为薄弱的地方，好像要放晴。

街道散发着浓重的酸涩味，屋檐水滴落在水桶里，滴答滴答，今天的地面是褐色的，砂土经由水的黏合成为软泥，当人踩在路面时会渗出液体，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脚印。

地面的脚印很多，大大小小层层叠叠完全辨认不出来最初的模样，大陆上的脚印的朝向格外一致，就像是踩上去的人们不约而同向着一个目的地前进。

沿着街道，人越来越多，好似海风刮削而成的凄苦苦涩地凝固在每一个人脸上，这是伦斯特的民众，早已在一场场战斗、混乱、掠夺中无家可归者。

母亲紧紧抱住围在她周围的孩子，父亲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每一个人，这里的人很饥饿，伦斯特的粮食已经很久没有运进来了，能够作为城卫军监督下的劳工已经是奢望，更多的人是忍受如烈火灼烧的饥饿感。

如果没有教会，可能大规模食人浪潮已经出现了，但即使有教会的救济、巡查、告解，一切依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但这个最坏的结局似乎即将被逆转，一切制造动乱、引发动荡的人都将在此刻接受他们应有的结局。

教会的教堂，这是一个圣洁的地方，如果闭上眼听到这个词，一切似乎美好的事物都将浮现在眼前，虔诚的修女会在神像前祈祷，温柔地听着每一名信徒的诉述心中的苦闷，黑袍神官则会用渊博的知识为苦恼的人指出一条出路，当然，还有周六的面包、清水、整洁旧衣物以及亲人即将露出的笑容。

但当人们汇聚在教堂前时，依然能够看见清水、面包、衣物。那是穿戴着士兵机关的士兵将一个个箱子从运载机关运出，拆开的箱子能让人清楚地看到，那是面包。

而且，管够！

“圣哉，圣哉！”

当信徒领取到一袋装有十块面包，一壶纯净水，两套衣物时，他已经无法用正常语言表述自己的心情，只能重复说着“圣哉”这个似乎是相互问候的词语。

在他看来这几近是神明的恩赐，只有神明降下神谕，他才能领到这份在过去必须死人才能守住的事物，但现在，这份物资是人手一份。

“圣哉。”

修女微笑着回了一句，指引眼前的信徒沿着通道离开，招呼下一个人领取物资。后面的人还有很多，有带着孩子的妇人，有老人，有小孩，好像伦斯特所有人都在这个队伍后面。

从教会这边看去，似乎队伍已经延展到了伦斯特城门之外，就像连绵的山丘，从地上望去不知首尾，但如果从天空望去，就会发现一条条密密麻麻由人组成的队伍围绕着教会往后延伸。

其实绝大多数人并不是信徒，甚至可以说他们并不知道神明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如果向着修女说“圣哉”可能会领到更多食物。

沿着通道走去，已经有很多人围坐在一个广场上，几乎可以说，这里已经汇聚了伦斯特五分之一的人，还有更多人正在源源不断涌来。

“姐姐，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莉雅问向身旁的少女。

在她身旁，已经有两个面包包装袋被撕开了，这个广场上并不止一个人这么做，伦斯特已经没有粮食运进来很久了，除了贵族没有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