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这世界的帝皇「天武」逝去的第一个千年,帝国的联合已不再牢固。帝国的国民以肤色、文化与种族为标准,分裂成五国,依靠各自的地域险冲,凭独特的力量与智慧对抗彼此的进犯…
直至他归来,为混乱的历史翻开新一页——
开启一个童话般的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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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他恍惚了十年。这十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重述着一个他总会忘记的名字,并承诺会指明未来,却不能驱散他的困惑。所以他反问了无数次,他的姓名何为。
那声音坚持回复,他却依然忘记。
直到光明刺目。
他睁开双眼,目睹不似期望的景,心反而一紧。他张不开嘴,只得用双手抱住头,强迫自己去面对现实。
他的眼睛遇光生痛。光是那烧黑的砖墙后的朝霞,令他眼含泪花,沉浸于火炮轰鸣的开场曲之中。
他探头窥望断墙外,见生锈的履带压过蒙尘的路,冰冷的炮口对准了藏有人的建筑,发射火炮,令半塌的楼房如沙尘飞落。他正咳嗽,一辆坦克向他的藏身处喷射油火,将他焚烧在废墟中。
他消失在烈焰里。
铺天的火焰仿佛夕阳落于大地,升起硝烟盖过乌云,抹脏了碧蓝的天。战场陷入黑暗,隐隐有哭泣声回荡在沉默的废土里。
可废土里,火焰不能焚烧他的衣,石砖不能砸断他的骨。他推开坍塌的建筑,问是谁在哭啼…
苍老的声音告诉他:“十年,有十年了。”
十年吗?
那声音耐心地说:“是啊,第十年,战争的第十年,孩子。”
他看向双手,盯住微黄的掌纹,喃喃自语。他说他的的名是赵无秋,他说人们叫他阿竹,他说苍老的声音源自…
网。
一个比电波、电话线还稳固的通讯之网。
苍老的声音说自己别有所名,但现在,他称自己为网也没问题。毕竟他一无所知又痛苦无措,忘记了过去的所有,不是吗?
是的,他有很多问题,他想问网是什么、想问记忆为何是一片空白,可当他张开口,却是问身在何处。
网的答案陌生又熟悉——
博萨公国。
正如网所言,无措的痛苦撕裂他的头。他不知道是什么在阻止他回忆,他只是忍住了痛苦,坚持听网解释下去。
网说,博萨公国是帝国往朝晟的必经之路。而今,这幅员辽阔的富庶之地既是帝国与朝晟的战场,也是他沉眠的摇篮。
如今,他该醒了。
“醒来吧,孩子。你是孩子。切莫多想,只需追随我的指引,去重识世界便好。”
他记得,自破去了黑暗的束缚,老人的劝导一直在萦绕耳边,应当可信。去重识这世界,去睁眼眺望吧。
看啊,黑夜寂静不久,火炮再度轰隆。坦克又行驶在废墟间,士兵又跟着坦克推进。他们穿着厚重的钢甲,浑身是冰冷的苍白。他们正与躲建筑里的敌人交火,那些敌人身穿箭镞状的黑甲,用反装甲火炮给予他们痛击,转战于楼层巷道。
交火的回响永不疲倦,雷鸣难以平息。濒临灭亡的城市在破裂,至天明方息,短暂地沉寂在硝烟里。
陌生的硝烟钻入他的鼻腔,像是节日的爆竹般干涩刺鼻。他退步了,他不想再看了,他不管是谁在交战,也不管是谁死谁生,他靠着断壁残垣,念出了国家的名——
朝晟。
网说:“回去吧,我们不急。”
在思想触及“朝晟”的时候,他的身形凭空消散了,堂而皇之地从战场隐去。再出现时,他落在一处陌生的丛林,眼里是萤火虫的光,耳中是蝈蝈的低鸣。
他伸出手把昆虫唤来掌心。昆虫在鸣唱,说这里就是朝晟、这里就是朝晟西北的林海。
是啊…是啊,朝晟是祖国,林海是故乡。
为什么他能回到故乡?为什么他随心而动、跨越千万里回归此地?为什么他忘记了一切,却不忘这方生养了他的故土?
网只是教他聆听。
名为朝晟的国度位于大地的东北方,有着广袤的领土与包容的文化,居住着不同种族的国民、人及非人种;树连成云的林海则在朝晟的西北角,是他的故园,是他的家。
家?
他触向水潭里的倒影,点碎黑色的头发和眼睛。
这漆黑的发与眼,以及微黄的皮肤,正是朝晟的主体民族——梁人的标志性样貌。
他显然是梁人,不过面上多了道疤,是谁留给他的?
他捧了口水,看潭水渐明,看旭日升起,忽而嗅得藏在树荫里的腥气。
他悄悄望过去。原来,是有头猛兽扑住一头母鹿,将之咬成两截。凶狠的捕猎者,双瞳正染着血,盯着母鹿的孩子、锁定向光匍匐的幼鹿。
阳光下,是向幼鹿招手的他。
发现他以后,肩比人还高的猛兽退了两步,还咆哮两声,再退了些距离,让幼鹿走到他的脚下。
警惕的竖瞳死盯着阳光下的人。他那轻抚幼鹿的动作,是一种久违的温柔,不免让猎手有些恍惚,因为这温柔像记忆里哺乳的母亲,是一种没有杀戮的慈爱,引起无尽的怀念。
可在一声骨裂的脆响后,幼鹿的头被碎去了,那温柔的人则抓着幼鹿的脖子,抖洒着脑和血,开心地问:“想吃吗?”
恐惧、血腥,扭身逃跑。
他熟练地笼起落叶,焚烧猎物的皮毛,并唤醒脑里的网,听网叨唠,听网说正事要紧——
“你的记忆,孩子。”
是的,记忆。
他的记忆是模糊的画面。名为家的房是一张焦灰的相片,亲人、朋友的模样亦是隐约。
记忆的相册仿佛蒙着灰,若要拂走那些灰尘,针扎的剧痛就来了,迫使他弃思考。
他听网说,是帝国的「特罗伦人」毁了他的过去。现在,他理应行动。哪怕不清楚帝国和特罗伦人是什么,他也相信网的低语:
“他们杀了曾经的你,造就如今的你。他们是棕色皮肤的人类,是你的死敌。”
棕色…棕色。
是一些有着棕色皮肤的人。
那就是敌人、是帝国的公民,也是所谓的特罗伦人。那些苍白的钢甲里,正是这些棕皮肤的敌人。
敌人,是要杀死的,可他有那个本领…有那个能力吗?
网欣慰了:
“你可以,因为你有本源,孩子。”
“本源?”
本源…
默念这两个文字,热流跃出他的心,在脑中聚为热情。热情沸了又沸,叫他想伸长脖子,去闻、去浸、去舔舐一种腥红液体…
去吧,去吧。
网承诺,等他消灭了帝国的士兵,替朝晟赢取胜利,网会寻回他的记忆。
“所以,孩子,回博萨去吧。”
他从森林消失,踏上并非城市的的丘陵。这里仍然在是博萨境内,仍然有敌人的士兵。
士兵在哪里?在黑夜笼罩的丘陵里。
太阳尚未升起,在丘陵之上,是无边的黑。黑暗的外围,一座村庄静悄悄地闪烁灯火,村庄的外面,是荒草丛生的山坡,而一条蜿蜒小道,则绵延向山脚,方便士兵巡逻。
现在,刚好有士兵在巡逻。
那身钢甲是灰白色的,那包在钢铁的手里,握持着一门炮。忽然,士兵掀高了面甲,露出一张棕色的脸。
棕色的面孔上,有双棕色的瞳在发光,在投射自信的余裕。
月光下,阿竹听网解释,确信这便是敌人的士兵,隶属帝国元帅第五圣徒的军团——苍白炽焰。
他装备的,则是以「圣岩」为动力的护甲;那古怪的炮,口径为二十三毫米,是一门足以撕碎钢板的半自动炮,威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