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商君富国强兵，却由于得罪太子而死。伍子胥助阖闾成就霸业，却为其子夫差赐死。先生您当年与公子扶苏不合，就像当年商君和太子有隙，伍子胥与夫差不合一样。您与太子的方向注定是相左的，而您的才华又如此之高。如今蒙恬蒙毅当道，您向上无法进步。而即便您委曲求全向下，却也并不能获得他们的仁慈，毕竟您的才能和贡献有目共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届时，您居于人下，又无自保之力。恐怕也终究是如商君那样的结局。”

见李斯面露难色，显然是在权衡利弊，赵高停顿一会儿，继续道：“如今，蒙毅在南祭大禹，冯去疾亦不在近前，公子扶苏与蒙恬俱在北面。短时间内，这四人都无法干涉朝堂内部的事宜，正是您逆天改命的时候。”

李斯听闻此言，眉头紧蹙，已经懂了赵高的意思，看样子赵高是想拉自己一起谋权篡位。不过李斯居于高位十多年，已经习惯了冠冕堂皇，对于这种下水道的事情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赵高好像看出了李斯的想法，笑道：“丞相，此事先发制于人，后发则受制于人。且生死攸关，如果您久不决断，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下次等待您的就是别人的先手了。”

见李斯依旧眉头紧蹙，赵高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对李斯说道：“既然丞相无法决断，那高只能自回去安排后事便罢，还望丞相容高有一段时间安顿一下家眷，赵高感激不尽。”

拜谢李斯后，赵高便往门口行去。

突然，李斯开口叫住赵高道：“你说说你的计划。”

赵高停下身子，顿时喜笑颜开。整理了下表情，才转过身来对李斯道：“丞相您果然明智。”

“说说我的计划，先前始皇帝自感大限将至，便诏令公子扶苏从北境回来护送皇帝灵柩回都。这封诏令被我按下没有寄出，故而公子扶苏至今仍不知道始皇帝已死。”

“如今，始皇帝身边只有公子嬴胡亥，近臣只有我，外臣只有您。您把持外廷，而我在内廷支援，可以立胡亥为皇帝。如此一来，攻守易形。我们为正统，扶苏、蒙氏、冯氏才是旁支。到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大势还不为您掌握？”

李斯闻言，眉头舒展，心情大悦，说道：“善。”

不过李斯话锋一转，又道：“话说，我自是为求自保，不得不如此。赵大人，又何故如此呢？”

赵高尴尬道：“却与丞相比不得，只是高起于微末，素来仰慕丞相作为，故而想到公子扶苏上位后，难免薄待大人，心中有些不平。另外，赵高今年不过五十，自觉也还年轻，才刚得始皇帝赏识十余年。公子扶苏上位，难免弃用旧臣，高往日为讨好始皇帝，也不免得罪了不少宫内近臣。如今，始皇帝崩殂，高不得权力也便罢，只怕有些小人于暗中使绊子，让赵高去同皇帝陪葬。这赵高实在无法接受，故而这才铤而走险，心想如果丞相也不愿助高渡过这一劫，那高大概也是命中该有此劫吧。”

李斯闻言眉头舒展，颜色大悦，当下对赵高许诺道，必会倾力相助云云。两人在密室之中，便就如何逆转局势，如何拥立公子胡亥，如何稳固政权谋划了起来。一时间，竟有种数十年密友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