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和自己并肩行走的朋友成了怪物，在这暂时看不到离开可能的迷宫里，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要是那个脸上长鱼鳞的怪物一开始就变作莫明的模样，要是我们再陌生一点，一下子没法察觉变化，那就更难发现问题了。”

如果是还不太熟悉的朋友，走在半途中把人替换掉，那也很难发现问题啊。陈欢害怕地想。

“那张脸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看了都要做噩梦。”

一直保持沉默的滚滚忽然开口：“一张长满了鱼鳞的脸确实恐怖，我很赞同你的观点。”

陈欢后知后觉地想，滚滚是不是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他缓缓侧过脸来，那里没有鱼鳞，只剩下一道道宛若地理书上鱼鳞坑般整齐密布的切口，每一道口都黏腻着稠重的黑色血液，缓缓滴落在他黑色的衣服上。

“不过我觉得一条长满了鱼鳞的手臂还是很美的，就掰下来给你看看吧。”

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五十颗雪白锋利的牙齿准备就绪，难耐地相互摩擦着。

几乎是下一秒，一枚锋利的鱼鳞就从他手里射出。

陈欢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清晰，她几乎是在鱼鳞人转头的同时跳进墙壁，这已经不属于地球生物的范畴了，也超出梦境的理解能力。

她的潜意识已经不再相信这里只是单纯的梦境了。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跑动起来带动的风，听见自己心脏因剧烈运动而鼓动的声音。

鱼鳞狠狠地扎进地毯，插入地板。

鱼鳞人也不见得遗憾，只是抹了把脸，他那五十颗牙齿在口腔里拥挤着割过内壁，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陈欢想，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等她慌不择路，迎面与一张熟悉的面孔几乎相撞的时候，陈欢的最后一份努力是让自己稳稳地摔坐在地上，至少还能保证死状优雅。

余华曾经说过：睡前原谅一切，醒来便是重生。

她原谅这个过于真实的噩梦了，被怪物吃掉之后，可以重生吗？

救命，她还没把手机里的浏览记录清空，还没有爬敬亭山看黄山，没有去看向异的演唱会，她甚至没能到高考后去吴老师家吃饭。

“你坐在地上干嘛？”莫明看着眼前仿佛慷慨就义般的陈欢，挑眉问道。

“坐就坐吧，你怎么搞的感觉马上要哭了一样。”莫明蹲下说，又检查了陈欢一遍，也没有哪里受伤啊。

“是摔的太疼了吗？”

“你真是莫明？”陈欢感觉又惊又喜，想起身，但是摔倒了有点疼，又起不来。

应该是的，如果是那个鱼鳞人，直接杀掉她不就行了吗，还废什么话？

“你去哪里了？我一直跟着你走，不知不觉就有人顶替了你，他还要杀我。”陈欢立马感觉自己又恢复了活力。

“后面我跑出来之后遇到滚滚，是真的滚滚，可是他也不知不觉被人顶替了，还好我跑得快。”

莫明点点头，说：“当时我是跟你一起走的，但这个墙壁必须一前一后进入，走着走着你就突然不见了。我到处在找你。”

也许林滚滚知道些什么。

“滚滚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不对，仔细想想，他那个时候好像很难受。也许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袭击了。”陈欢分析道。

当时滚滚也对她的身份存疑。

“那个顶替你和滚滚的人，全身上下都长满了鱼鳞，上面全是粘稠的黑血，可等我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的鱼鳞已经全都被掰下来了。”陈欢回忆道。

“他很可能是在我第一次逃离后找到了滚滚，那鱼鳞上有毒。”

“这不是梦吗？为什么这么真实。”连摔倒了都那么痛。

莫明摇摇头说：“这种真实是渐进性的，好像自从我们进入这个地方以来，就越来越强烈。不过我现在五感还是比较迟钝的，仍然有种蒙着层雾的感觉。可能跟我没有遇到那个鱼鳞人的袭击有关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更重要的是，被鱼鳞人重伤了的滚滚，现在是最危险的那个。

“我们得去救滚滚。”陈欢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