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南方的姑苏自魏晋以来便是闻名天下的富庶之乡加之此地气候常年温润宜人民风淳朴安逸一直是名士文豪眼中的绝佳的隐居休养之地。
因此苏州百姓对于到姑苏隐居的各色人家早已是司空见惯。
可即使如此苏州东城的百姓也还是被近年来的一户迁居苏州的人家震惊到了。
这户人家是在承光元年的年中迁居到的苏州买下了东城一处占地颇广的宅院等一切都归置完全,挂上了匾额,附近百姓才知道这所宅院的主人姓高。
当家人是一名相貌秀美,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有妻妾六人个个瑰丽如明珠美玉。
宅中奴仆众多宅邸管家看着年轻,却将诸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最奇特的还要数,高宅所用的器皿家具,样样精美,件件华奢更有一部分便是城中富户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曾有别州的商人路过苏州时,无意中见到乞儿捡到的高宅丢弃之物,当场大呼上品以高价从乞儿手上购买了几件上品。
乞儿因此发了一笔横财也让众人更加意识到高宅的豪奢丢弃之物都为上品,更别说那些宅中用具。
财一外露,必引盗贼。
此后的短短两个月,高宅就抓住了四五个盗贼。
高宅当家人实在是不胜其烦,责令管家将这些盗贼一并送往牙门。
但令人意外的是,管家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刺史,而且刺史是以谦卑的姿态求见高宅当家人。
这些年,迁居的人家虽然络绎不绝,但能让刺史亲自拜见的,倒是屈指可数。
联想到这户人家姓高,大家不由得猜测这家可能是隐居民间的远支皇族。
再一看高宅当家人竟敢以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刺史的求见,遂更加肯定了远支皇族这一猜测。
然而随着相处日久,附近人家对高宅一家人的印象也慢慢地发生了改变。
苏州商业发达,贸易活跃,往来的大小商人数量更是占据了州城人口的十分之一。
而高宅一家到达苏州不到半年,宅中的两位夫人就已经和城中的近半商人建立了贸易关系,并且在城内接连不断地开设各种店铺、客栈和茶肆。
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店铺中的香药香料铺子所售卖的小部分香药香料是出自高宅另一位夫人之手。
因品质上乘,用料讲究,很快就成了富户大族府中的时兴之物。
不过相比于自己几位在苏州声名鹊起的夫人,高宅当家人则显得低调许多。
乃至于可以说是不务正业,跑马打猎,蹴鞠角抵,斗鸡马球,但凡是玩的地方,都可以找到这位爷,十足一个浪荡人。
也因此,这位爷在众人眼中的印象也逐渐由隐居的豪奢皇室变为了倚靠妻妾打理产业,从而得以维持玩乐生活的游手好闲之辈。
日子久了,有些与高宅几位夫人相熟的邻里都忍不住明里暗里地提醒她们,提醒她们该好好约束一下高宅的当家人。
几位夫人本来就看不惯高宅当家人依着自己的性子肆意胡来,再经过邻里的频繁提醒,愈加坚定了要让那位爷吃点苦头的决心。
“让我出府去挣银?”高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愣愣地问:“为什么啊?”
“身为当家人,至少应该做点正事,维持家用,而不是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游。。。游手好闲?!”高纬震惊了!这个词居然能用到她身上?!
“我辛苦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连放松一下都不可以吗?!”“诶!离宫之前,都约好了,先帝和高纬可是两个人了,不能混为一谈。”穆宁雪笑着提醒她。
高纬一噎,无言反驳,确实如今高纬只是高宅的主人,不再是高齐的皇帝或是先帝。
当时高俨病逝,高纬心中感伤,对帝位也彻底没了眷恋之心,遣人在姑苏准备好居住之所后,她便用了假死之法,让皇帝高纬变成了先帝,将皇位平稳地传给了高恒。
她则带着名义上去宫外礼佛的六位先帝后妃,一边慢悠悠地南下,一边游览沿途的名山胜水。
途中耗时一年有余,终于在承光元年的年中,抵达了姑苏,开始了隐居生活。
隐居至今,略微让高纬吃惊的事情,只有斛律雨和穆宁雪合作经商这件事。
不过之后稍微一思索,高纬便明白了二人的想法。
早在宫中之时,二人就在元李二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商业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皇室身份的束缚,迫不及待地尝试开展构想多时的商业规划,也属情理之中。
可高纬和她们想法不同,她天性喜好玩乐,只是在重生后,一直被皇位和责任压抑着。
到姑苏后,她立马释放了天性,成日带着赵书庸闲逛嬉闹。
原本这在斛律雨等人看来是无伤大体的事,但近来的高纬显然有些得寸进尺,她居然数次夜不归宿,每次都是她的夫人们亲自把她找回。
刚好这时邻里提醒她们该管束管束高纬,她们便准备借机将高纬整治一番。
高纬丝毫不知几位夫人心中打算,只道她们是在打趣逗乐,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我能做什么?”
斛律雨左眉一挑,从身后拿出一根洞箫,接着似笑非笑地望向高纬。
高纬:“。。。。。。。”
这是连谋生手段都给她想好了?!
“彭!”高纬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门毫不留情地关上,神情僵硬。
和高纬一同被赶出来的赵书庸小心翼翼地问高纬:“爷,咱们要怎么办?”
高纬眼睑微敛,想起方才几位夫人说的话。
“只要挣到一百千钱就可以回府。”
“记住了,不能典当了洞箫。”
“正好让你的音律才能物尽其用。”
看高纬不会说话,赵书庸心下愈加慌张,心惊胆战地注视着高纬,生怕这位爷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所幸高纬的教养压制住了高纬的怒气,理智顺势占据了上风。
高纬熟练地转了一把洞箫,不紧不慢地转身向前走:“既然她们想让我当乐师,那我便当乐师。咱们现在就去街上找机会,不过一百两,我不信我挣不到!”
“爷!您慢点!”赵书庸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忙脚下疲软地跟上去。
半个时辰后
主仆二人好整以暇地站在一处富户宅院前,站在他们面前,正一脸焦急望着门内的男人,是这处宅院的一个小管事。
过了一会儿,宅子里慢悠悠地走出一个留着黑髭的男人,小管事立刻对他点头哈腰,奴颜婢膝地说道:“管家,小人找来了一位乐师。”
管家点点头,顺着小管家指的方向看去。
可一看清高纬的脸,他就狠狠给了小管事一脚,喝道:“狗奴才!你怎么找了个鲜卑人?!”
尽管管家跟大多数汉人一样,无法从外貌上准确区分鲜卑人和胡人,但观高纬周身气度,他还是自行地把高纬归到了鲜卑人中。
鲜卑人的地位远比汉胡两族高,这是齐人心中的共识。
汉人用鲜卑人当乐师,在旁人看来,无异于是活腻味了。
乐师无论地位多高,本质也只是供人差遣的献技下人。
士族巨室都不敢轻易聘请鲜卑人为乐师,何况是他们这般寻常富户。
管家心中又气又恼,恨不得当场踢死小管事。
赵书庸见状,忙道:“误会误会!我们是边塞的胡人,不是鲜卑人!”
边说,边悄悄拉了一下高纬的衣袖,高纬只能附和:“没错,我们是胡人。”
听闻此言,管家眼中闪过迟疑,似乎是在琢磨主仆二人身份的真伪。
毕竟在他看来,哪有放着好好的鲜卑人不当,却来假扮胡人的。
可即使心中有些动摇,他也不敢轻易松口。
赵书庸见管家仍在踌躇,也觉得空口无凭的,的确让人无法立即相信。
遂又掏出几位夫人交给他的伪户籍,递给管家。
管家接过一看,确实是迁居苏州的胡人,户籍也很新,看样子是前不久才去官府登录的。
管家这才彻底放下心,领着主仆二人进宅。
可越往里走,高纬的面色就越怪异。
这处宅院不仅大门处金碧辉煌,宅内也是处处富丽堂皇,金光浮动。
饶是高纬这种活了两世的人,也是首次见到如此直白炫耀自家家私的人家。
如果不是有律例限制,只怕这家主人真会做出金银做门户,路上铺铜钱的行为。
赵书庸见此景象,也倍感尴尬,对着高纬讪讪说道:“爷,奴才好像无意中挑了一户民间常说的暴发户人家。”
“我看得出来!”高纬脸上一黑,没好气地低喝。
但想到自己现在还需要靠这家主人完成此次目的,便忍耐着将脸上的轻蔑隐去,告诫自己要尽到一名乐师的职责。
因此哪怕随后这家主人不懂装懂地要换掉她手中的寒玉、洞箫,改换成黄金洞箫的时候,她也仍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黄金无法表现出洞箫音质的空灵清脆,而且这根洞箫伴我已久,请郎主见谅。”
主人脸上闪过羞赧与不悦之色,悻悻然道:“真是用不了好物件的胡人。”
高纬闻言蹙眉,瞥了一眼旁边那些乐师手上金银打造的乐器,讽诮之言险些脱口而出,幸好最后时刻被心中的“一百千钱”压住。
不过只凭短短几句交流,高纬就明白了为何这府上的女眷一看到她,就那么激动。
高纬的相貌气质本就在高氏一众美人中都属佼佼者,现在又有了以这家主人为首的一众极其平常的男子的反衬,她自然更显得出众不凡。
高纬素来不吝惜发挥自己的优势,当日就凭着相貌和实力,当上了乐师首领。
因为这家主人经常会宴请大族、富户,所以乐师薪金十分优厚,因而对于高纬这等人才,这家主人更是主动将她的每月薪金提高到了一百千钱。
但高纬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里所发生的事居然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也让她重新认识到女子究竟能疯狂到何等地步。
住进这家宅院仅仅三日,就有六七名女子差点跌进高纬怀里,令高纬不得不每日换路返回居住的厢房。
入住刚满半个月,高纬的房间就被侍女趁夜潜入,把偷偷与高纬换了房间的赵书庸吓得不轻。
高纬当上乐师的第二十六日,这家主人最宠爱的侍妾又将她和赵书庸绑到了房中,逼迫高纬当她的面首。
高纬虽然对女人温和,但这个侍妾让她回忆起了少时差点被郑大车侵犯的往事。
顿生厌恶的高纬便趁着侍妾出屋的间隙,派遣一直在附近保护她的“龙隐”引来了主人等人。
高纬和赵书庸得以获救,侍妾也在当日被赶出府。
不过主人也意识到了自高纬出现后,后院中频繁发生的乱象,遂要求高纬尽早离开。
高纬正好也有了告辞的念头,于是高纬与主人定下约定:满一月的次日,高纬结薪告辞。
高纬原以为自己最后几日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谁曾想最后一日还是出了意外。
管家领着高纬和赵书庸往待客堂走,一边说道:“今日来的是城中有名的两位女富商,郎主交代了,一定要款待好她们,所以特意请高乐师来演奏舞曲。”
“两位女富商?”高纬眉角一跳,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而之后在高台上望见的两个人,也无形中印证了她的预感。
高纬目光一厉,恶狠狠转身,想要抓住赵书庸逼问,问他是不是又出卖了自己的行踪。
结果发现,身后的赵书庸早已不知所踪。
瞬时让高纬有种有气没地方发的憋闷感,管家还在这时催促高纬:“高乐师,咱们快走吧,别让郎主等急了。”
高纬只能暂时放过赵书庸,盘算着事后再找他算账。
一到了高台上,高纬就听斛律雨煞有其事地说:“早听说张老爷请来了一位难得的乐师,不仅实力不凡,相貌也是出奇的出众。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高纬额角一跳,心中总有种要被捉弄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穆宁雪就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顿地笑:“我们与高乐师可谓一、见、如、故。”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故意转变成一种很暧昧的语气,眼神也十分柔媚。
久经风月的张老爷立时倒抽了一口气,他早就听说这两位夫人的夫君是皇室中人,不曾想这两位夫人竟还敢明目张胆地与别的男子暧昧。
高乐师也是脸色一绿,心中又是羞愤又是不满。
自己的伴侣在大庭广众下与旁人暧昧,偏偏这个旁人还是隐藏身份的自个儿,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为此生气吃味。
看到高纬那瞬息万变的脸色,穆宁雪自知计谋初步得逞,又道:“说起来,今日来此,还为一事:我有一友人精通西域乐曲与番舞,可素来挑剔乐师功力。但自从有幸听过高乐师演奏的无愁后,便心心念念着,想与高乐师合奏一次,只是不知高乐师可愿应允?”
高纬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在下自是愿意结交音律知己,但张老爷是在下的郎主,在下不能越过郎主,擅自决定。”
话音未落,张老爷忙道:“这是乐坛美事,岂有不应允的道理。不知夫人这位友人今夜可有来此?”
“她现今正在宅外,张老爷稍等。”穆宁雪对着身边侍从低语了几句,侍从立刻跑下高台,没过一会儿,就领来了一列女子。
为首女子面带轻纱,只留白净额头和一双美眸在外,张老爷定睛细看后,心中忍不住感叹:“好美的眼睛。”
高纬却是心下一惊,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不然怎么会连冯小怜都和她们一道胡闹起来?!
冯小怜取下面纱,不顾四下的惊叹、屏气之声,轻笑道:“能与乐师合奏,实感不胜荣幸。”
高纬佯装平静地颔首回应,带着冯小怜登上乐台。
冯小怜轻轻跪坐于箜篌后方,但在拨弹竖弦之前,她忽然微微抬头,不动声色望了高纬一眼,眼中划过一缕幽光。
而后箜篌声起,曲声和婉,悦耳动听,是一首极其美妙的曲子。
可斛律雨、穆宁雪的心中却泛起迷茫和疑惑,因为这是一首她们没听过的曲子。
而高纬的反应却截然相反,她深深望向被箜篌挡住的冯小怜,从容地吹出箫声,与冯小怜一起奏出一曲悦耳合声。
她记得这首曲子,这是前世她们相恋之后,合奏的第一首曲子。
她至今都忘不了相恋期间,冯小怜乘兴起舞的身姿有多美,美到令高纬彻底爱上她。
冯小怜前世的儿时经历与今世相比,其实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前世她的父母是做了西魏的俘虏。
侯景之乱爆发后,高齐和西魏趁机出兵江南,冯小怜的家人也在这期间被西魏军队掳到了西魏都城长安,之后又被宇文泰赐予了其子宇文达。
冯小怜出生的时候,西魏已变为宇文周国,宇文达也已长成少年。
冯小怜在宇文达的府邸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一部分少年时光,她的容貌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出众。
当时已经步入青年的宇文达无意中看到了冯小怜,又得知冯小怜粗通文墨,便将其选为书房侍女。
当书房侍女的两年里,冯小怜不仅学了诗书道理,还学了音律舞蹈。
她曾问过宇文达,是否是想将她培养成他喜爱的女子。
她虽然年少,但是也看得出宇文达对自己的喜爱,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宇文达先是愣了愣,随后神色黯然道:“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你,可那个人不是我,是齐国的皇帝,高纬。”
对于高纬,冯小怜早有耳闻,孱弱无能是周人给这个敌国的少年皇帝的评价,而冯小怜最不喜欢的,恰恰是这种人。
因此一听到这个答案,冯小怜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神情郁郁地帮宇文达研墨。
宇文达怕她自此与自己疏远,忙解释道:“小怜,我不是不在乎你。可高齐乃我大周的虎狼之敌,身为大周宗室,只要对灭齐有利,不要说献出我珍爱的女子,即便是因此要拿去我的性命,我也不能有二话!”
冯小怜尽管心中依旧不快,但面上还是顺着宇文达说道:“乱世之中,便是皇族,也照样身不由己。奴婢理解郎主,也愿意帮助郎主完成大计。”
宇文达闻言大悦,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灭齐之后,我一定亲自将你迎回府中,让你成为这代国府的女主人!”宇文达当时封爵代国公。
宇文达虽早已娶妻李氏,但夫妻不甚和睦,彼此之间的感情十分冷淡。
在喜欢上冯小怜之后,宇文达更是生出了想要易妻的念头。
至于冯小怜是否喜欢他,是否愿意嫁给他以及李氏往后的人生会如何,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了。
冯小怜不清楚自己对宇文达的感情是什么。
可宇文达待她极好,她也不厌恶宇文达的亲近,那她应该就是喜欢他的吧。
离开长安的时候,宇文达带着已除贱籍的父亲来送别她。
中途趁着宇文达离开的间隙,父亲猛然大哭,连连向她告罪,说他对不起早逝的妻子,不但失散的长女没能找回,现在就连幼女也要前往生死莫测的齐国。
冯小怜无法安慰父亲,只能请他保重自己。
到齐宫的那一年,她刚满十四岁,而高纬也不过十八岁。
周国用重金帮她捏造了一个身份,一名已逝梁国乐师的女儿,此前一直服役于掖庭局,今年才因皇长子诞生大赦的缘故,幸运地得到调任至弘德夫人穆氏宫中的机会。
冯小怜到达穆宁雪宫中的第一日,就见到了传闻中的齐国皇帝高纬。
但高纬的目光一丝一毫都没有落到身上,他的注意力大半都在儿子高恒身上,剩下的则全部分给了穆宁雪和陆令萱。
说巧也巧,那次她刚好目睹了穆宁雪向高纬提议将高恒交由皇后抚养的这桩宫闱大事。
冯小怜也对皇后斛律氏知晓一二,齐国勋贵家族斛律氏之女,与高纬成婚数年,却未曾有孕。
现在穆夫人主动提出将儿子送到皇后宫中,既维持了后宫的尊卑,又缓和了帝后之间日趋紧张的关系,无丝毫可指摘之处。
可冯小怜却觉得高纬并不是很高兴,因为在下达了过继皇嗣的诏书后,她亲眼看见高纬冷冷地望了陆令萱一眼。
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和与儿辈对长辈的依恋,有的只是冷淡和些许厌恶。
看来高纬和他乳母之间的感情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和睦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