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紫凝轻轻扬眉,与高纬一同坐到假山石上,叹道:“陛下还想问什么,我全部都和您说。”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高纬总算知道了高紫凝这段日子以来突变的原因以及她是如何溜进掖庭局的。
当日和高纬在华阳观争吵过后,高紫凝虽说恼怒,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将高纬的话记在了心里。
她一面派人去查与自己来往的那些文人,一面保持着亲近的态度,分批邀请他们来华阳观参加诗会。
豪宴与同行竞争总会使人暴露本性,那些文人也不例外,所以每次诗会结束,其中大部分人,都会自此从名册中剔除。
只不过高紫凝做得并不是那么明显,华阳观里的人又被吩咐不许在观外多嘴,造成了高紫凝彻夜玩闹的假象。
但高纬的出现确实是在高紫凝的意料之外,之后她更是疑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高纬,以及高纬究竟是怎么出观的。
种种疑惑缠绕心头,高紫凝只能寄希望于被关在掖庭局的赵书庸。
高紫凝穿上素泠准备的宦官服饰,悄悄潜进掖庭局,想找机会询问赵书庸。
没想到掖庭局的把守日夜不见松懈,今天好不容易见他们都离开了掖庭局,却又偏偏撞上高纬。
想到这里,高紫凝忍不住长叹一声,惹得高纬哈哈大笑。
高紫凝气急,举起手想拍击高纬的大腿,被高纬眼疾手快地拉住。
两人坐的假山石本来就靠得近,高纬再这么一拉,两人的上身几乎贴在一起。
高紫凝脸一红,但她很快就注意到高纬喉间吞咽的小动作,她微微眯眼,问道:“你为什么紧张?”
高紫凝顺势坐到高纬身边,手指挑起高纬的下颚:“哥哥,你是不是在想那日我吻你时的情形?”
高纬受不了高紫凝装腔作势地喊“哥哥”,她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有勾引的意味。”
高紫凝一愣,强装无所谓,想抽身离去,不料被高纬拦腰搂住。
高纬喜怒不明地说道:“你提到那个吻,我才想起来,你的吻,真的很孩子气,而且技巧很差。”
高紫凝又羞又恼,伸手想扯开高纬的手,她总觉得现在的高纬很危险,让她有些害怕。
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刚刚和高纬轻佻贴身,也是在一时之气和为了挑衅高纬的双重心理作用下才完成的,现在她胆怯了。
“我是你的。。。妹妹,陛下忘了吗?!”对于高紫凝无力的说辞,高纬回以一个十分恶意的笑容:“你都敢喜欢朕这个毫无血缘的哥哥了,我又岂能不识好歹?”
高紫凝闻言,抬眼定定看着她:“那你呢?陛下。”
高纬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紫凝。。。我也喜欢你了。”
高紫凝扯着高纬衣袖的手猛然用力,激动道:“你说什么?!”
高纬依着她,说道:“我喜欢你,高紫凝。”
“你要吻我吗?”高纬低下眼,瞄了瞄她粉色的双唇,点点头:“我教你怎么吻。”
嘴唇被吻住的一刹那,高紫凝愣愣地睁大眼睛,高纬不得不伸手轻轻按住她的眼睑,使得高紫凝顺势闭上眼。
“哈哈哈,别咬我。”高紫凝到底还是个少女,虽然会遵循本能,但不知道轻重,高纬在第三次被咬到舌尖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高紫凝脸上因发窘而泛红,有些泄气,高纬温柔地抬起她的脸:“我教你。”
高纬重又低头吻住她。
渐渐地,高紫凝感觉到自己体温上升,身体深处泛起一种陌生的欲望,她不自觉地拽住高纬的衣袖,想要获得慰籍和依靠。
高纬松开她,望着她水润润的眸子,带着明显安慰意味地抚拍她的脊背,轻声道:“愿意住回宫中吗?”
刚刚才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高紫凝自然懂得高纬话里的深意,她不禁露出冷笑:“陛下还真是自信得很,连对我的安排都想好了。”
高纬淡然看她,语气苍凉地说道:“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所以我不想在剩下的时间里,继续和你不清不楚地纠缠了。”
高紫凝惊讶抬头,又听她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宫,那就住在华阳观吧,今日的事当做没发生过。你日后若是喜欢上了别人,便跟我说,我会尽量给你做最周全的安排。”
高紫凝哽住,良久之后,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高纬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字一句道:“方才说的每一句,都千真万确。”
高紫凝沉思过后说道:“陛下若是能说服您的后妃,我便随你回宫。”
高纬没有迟疑彷徨的神情,只是含笑点头:“我知道了。”
高纬伸出手,微微颔首:“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宫。”
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这只手,高紫凝还是有些迟疑,高纬也不急,静静等着。
终于,高紫凝将手附到了高纬手心上,高纬立刻握住,扬眉道:“被我抓到了,可就不能走了。”
高紫凝难得看到高纬这么孩子气的样子,转了转眼珠,笑道:“好。”
“娘娘。。。。”看到满脸犹豫的女官,胡曦岚不由得询问何事。
“陛下。。。被左皇后赶出了乾凤宫。”胡曦岚一愣,停下了调香的动作,转头问道:“陛下有去其他宫里吗?”
“去了,不过除了去穆昭仪宫里后,脸色尚佳外去右皇后和冯昭仪宫里后,神色都有些难看。”顿了顿,女官又问道:“娘娘,陛下若是来了宣明殿,宫中可需要有什么准备?”
胡曦岚重新拿起调香小勺,悠悠道:“陛下要是来了,就把宫门关上,说本宫不便迎接陛下。”
“娘娘?!”女官又是疑惑又是震惊地看着她。
胡曦岚面色不变地说道:“照本宫说得做。”“。。。是。”
未至晌午,高纬果然来了宣明殿,在听了宣明殿守门宦官的说辞后,高纬并没有发怒,只是苦笑:“真是不知道是你们学坏了,还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高纬清楚胡曦岚的用意,也猜到了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密会高紫凝的事情。
高纬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但高紫凝几乎也是胡曦岚抚养长大的,感情也是非常深厚。
她比她们都年长许多,深知每个人的性格,斛律雨她们现在的怒火虽然发作起来看着厉害,但持续的时间的并不会很长。
而对于高纬和高紫凝相恋这件基本上是两厢情愿的事,她也不想过多介入。
胡曦岚是个会对在乎的人心软并且愿意做出让步的人,并且高纬和高紫凝都是能自己做主的人,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胡曦岚无奈地摇了摇头,专心地调制香料。
三日后,赵书庸终于从掖庭局被放了出来。
沐浴过后,重新回到龙乾宫的赵书庸一看到坐在御座上的高纬,立马就哭了,连滚带爬地抱住高纬的大腿,不顾身份地大声哭嚎。
高纬脸一黑,重重地用脚尖踢了一下赵书庸:“成何体统!起来!”
赵书庸连忙爬了起来,却无意间看到了高纬裸露在外的脖颈上的牙印和吻痕,当即愣了一下。
高纬也发现了赵书庸的眼神,恶狠狠瞪他:“这就是放你出来的代价!”
赵书庸目光瞬间变成非常真挚,诚恳地说道:“爷,您辛苦了。”
高纬恼羞大怒,将一大叠奏疏扔到赵书庸身上,命令他立刻整理好,赵书庸只好灰溜溜地闭嘴。
数日后,豫章公主突发疾病,并于当夜病逝。
皇帝大悲,追封晋国公主,追谥孝闵,祔葬武成帝永平陵。
并下令将华阳观改建为寺庙,以彰公主之德。
七个月后,皇帝纳鲜卑勋贵昌黎郡侯步六孤通之女,封为正德夫人。
众人原想在除夕宴上见见这位步六孤夫人的风采,但谁都没料到,皇帝竟然会在除夕宴前一日下诏,以正德夫人体弱内敛为由,恩准她不用参加除夕宴。
无情地打消了众人见正德夫人的念头与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