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斛律雨,草草披上暗绣龙纹的中衣,站到铜镜前,撩起中衣下摆,不可置信地对着镜子转了好几次腰,并且掐了掐腰部的肌肉。
魏晋以来,贵族之中,不论男女,皆好纤细却不羸弱的体态,并且对男子的体态相貌要求更甚于女子。
因此斛律雨忽然这么一说,对高纬的打击可想而知。
又转了几次,高纬才堪堪放下心,转身皱眉道:“你少胡说,我哪有胖!”
斛律雨此时也穿好了中衣,依然说道:“陛下,不要安慰自己了。”
话音未落,朝外面喊一声“赵书庸”,赵书庸立刻推门入内,询问有何吩咐。
“从明日开始,陛下的膳食减去三分之一,等本宫觉得陛下瘦了,再恢复如常。”
赵书庸被吓了一跳,回过神,面露为难,目光不住地漂移在两位主子身上。
坐到铜镜前坐垫上的高纬见状,不屑地哼笑一声。
斛律雨大力拍击床榻,喝道:“陛下的事,是本宫做主,还是她做主?!”
高纬还欲嘲讽,却听赵书庸说道:“奴才遵旨。”
斛律雨满意点头:“记住,就算是陛下要求,也不准另做膳食。”“是。”
斛律雨挥手命他退下,赵书庸行礼告退,对着已经从震惊转变成面无表情的高纬时,他连头都不敢抬。
赵书庸离开后,高纬强忍了几次,终是忍不住问道:“我又做错什么了?!”
斛律雨冷淡地望着她:“还记得今日你是用得什么借口把我哄出宫的吗?”
高纬登时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我错了,我不该存有侥幸,你根本不会放过我,哪怕一次。”
实际上,今日高纬与她一起出宫的理由是:因斛律光前阵子患病,虽现已痊愈,但为宽斛律雨心,高纬便想与她一同前往探望。
斛律雨自是应允,没想到离开咸阳王府后,车驾并未返程回宫,而是继续前往清河王府。
高纬此时才央求斛律雨帮忙,从清河王妃那里探听消息,由于两家王府相距不远,斛律雨想独自回宫也来不及,只能不情不愿地帮忙。
结果最不愿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高俭年纪就算是有母亲管束,也还是吵闹得很,加上斛律雨强装的和蔼面容,让小孩子更是肆无忌惮。
斛律雨对自己儿子高恒的哭闹都经常无可奈何,更别说是正处于最扰人年纪的小男孩了,心中郁结可想而知。
左皇后心中的这股怨气自然是要发到当今陛下身上的。
“那我要减食到什么时候?”“半个月后再说吧。”“什么?!”
正欲争辩,门外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之后是小高恒乳母的声音:“娘娘,殿下今晚吵着要您。”
“进来。”乳母一进来,两人就看到儿子哭红的脸,斛律雨马上抱起孩子,轻柔地在怀中拍哄。
等孩子平息些了,高纬看到她的眼神,乖乖接过,继续哄着。
逐渐地,高纬走出了内殿,见儿子总算要睡着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却不料在这时听到了关门声,惊诧回头,内殿的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门内传来当今左皇后的声音:“陛下今夜就和太子睡吧,臣妾头疼,尽量别再找臣妾。对了,千万别让太子再哭了。”
将昏昏欲睡的孩子交给乳母,挥手命赵书庸带着宫人内侍出去,高纬站到门前,压低声音道:“斛律雨,你别太过分!”
“陛下,你想减食到年后吗?如果今夜孩子还哭,我保证,你的膳食到明年才能恢复如常。”
握拳站了好一会儿,高纬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前去查看儿子的情况。
次日一早,换好衮服的高纬前往内殿用早膳,而精神甚好的斛律雨正在等她。
发现高纬眼下淡淡的青黑,斛律雨不免内疚,亲自为她添汤布菜。
两人用膳未毕,就见面色凝重的赵书庸拿着一份奏疏进来了。
“爷,这是太史署掌管天文地动、律历卜筮等事宜刚呈上来的急奏。”
高纬擦净双手,接过一看,脸色严肃了起来,斛律雨询问何事。
“说是测到今年中元节,妖邪之气会远甚以往,让宫中注意驱邪禳厌。”
虽然心中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斛律雨没有逼问,只是挑了挑眉。
上朝路上,坐在玉辂中的高纬回想起几日前魏宁向她请求告假至中元节后,说是有要事要处理。
高纬当时虽已经知道魏宁曾经送过一封信给大姑母,但她还是挺尊敬魏宁的,于是同意了。
可是在知道魏宁和高岳也有纠葛后,她的心态就变了,再加之太史署的奏疏,高纬对于魏宁的担心远远超过了尊重。
“大姑母,堂叔祖,还有魏宁,朕倒要看看,中元节到底会发生什么。”
说着,脑内闪过高湛曾经对她一句“教导”:“做皇帝,一定要心狠。”
冯小怜寝宫乐成殿
冯小怜瞪着手中的丝绢,这次的丝绢依然是藏在那种糕点中的,字数比上次多一些,内容也是天差地别。
这次的内容让冯小怜红了眼:妹妹,你姊姊已经身怀有孕,岳丈甚是高兴,你觉得如何?
在丝绢的反面,还有一句话:事宜速办,尽快答复。
没有写要用什么办法来答复,看来是想借机试探冯小怜到底有多聪明。
沉思良久后,冯小怜用上次的方法销毁了丝绢,随后唤来女官,指着那份糕点:“这个味道不错,以后就作为常菜吧。”
“是,奴婢这就去通知膳房。”女官说话时,冯小怜观察着她的表情,没发现异常。
这一日,是武平三年的七月初二日,距离中元节七月十五日尚有十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