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起来。起初,盲眼叔的步子特别脚刚放下去是虚的,盲眼叔每迈出一步,总是用脚尖点地,觉得地面可靠了,才敢把整个脚板落下。这样,盲眼叔走起来总是嚓啦嚓啦的,根本不是象在走路,倒象是在地上蹭。蹭着走着,她停住了:“叔叔,您怎么不敢迈步呀,是不是脚疼?”
“呃是,是,我的脚”
盲眼叔没敢说出他的真实想法。朋友,你可得原谅他,俺们没眼睛的人,刚一接触陌生人,差不多都有几分戒心的。
小姑娘大概真以为盲眼叔的脚有毛病,她真当放慢了脚步,不仅这样,她索性过来搀住了盲眼叔的胳膊,于是,他们变成了一步一挨了。
过了一会儿,盲眼叔开始懊恨自己了。盲眼叔的脚下别提多平坦了,平坦得连一块小石头都没有碰到。我,我我,我是个地地道道没长眼睛的人哪,我把人家想错了。
又走了一段路,又拐了几个弯儿,盲眼叔听见了熟悉的人群声工厂到了。
“叔叔,从明天起,我天天来送您吧,您愿意吗?”
啊啊,“您愿意吗?”“您愿意吗?!”这声音直到今天还萦绕在盲眼叔耳边。那声调,那语气,都在恳求他呀从那以后,她就天天在漓江畔的七孔桥上等盲眼叔,七点钟,盲眼叔一走到大桥,她就轻轻地提起竹竿,他们就一前一后走了起来。就这样,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倏忽间一年过去了。他们熟了,话多了。小姑娘口齿伶俐,语文学得好。她给盲眼叔描述过灿烂的霞,金色的秋,凝脂的雪,滴翠的绿和天空的大雁。她描绘得那样形象,那样逼真。渐渐地,盲眼叔的眼睛豁然开朗了,盲眼叔什么都看见了。盲眼叔记得有一次,他们俩正在边说边走,突然有几个小男孩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嘿,中队长够意思嗨,找了个瞎爹”
“嘿,中队长,他是你的瞎爸爸,脚下路不平吧。哈哈”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盲眼叔气得浑身哆嗦,抄起竹竿乱抡起来,盲眼叔想敲碎那些脏话!可是,盲眼叔的竹竿什么也没有打到,因为小姑娘使劲地攥住了它。她轻轻地把嘴凑到盲眼叔耳边说:“田叔叔,您别生气啦,说您是我的爸爸怕什么,您不比我爸爸小五岁吗,别生气了,咱们走吧。”啊,一年多了,不知为什么,这些声音,又清楚地响在了盲眼叔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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