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近山与远山层层叠叠，没有尽头，绵绵不绝的山，一重一重没入天的尽头，青山蓝天再分不开。

高高的山，密密的林，薄薄的云挂在山腰，云里杂着青烟。这烟从树林密叶丛中渗出，团着向四方慢慢鼓开，越来越大，越来越淡，这是渺渺群山中，人的痕迹，散出的人间烟火。

透过附着的密林，一栋小木屋出现在眼前，烟不断从这屋顶缓缓溢出。

屋内，坑中的柴火燃烧着，火上土罐煮着草药，水咕咕翻着，烟从火中冒出，不在屋中散开，直升向屋顶，从木板缝中散了出去。简陋的木屋里没有隔间，中间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紧闭着双眼，沉沉不醒。

扒在床边的十三四岁小女孩说着：“欢子，听到我说话吗？你醒过来啊!”小女孩自小跟着奶奶上山采药，懂得医理。她把手搭在昏迷少年手腕上，刚搭上去，手上一片冰凉，感受不到温度，心里开始发慌。转过头对旁边站立少年说道：“石头，欢子好像是......没了！”声音里已透着哭腔。

“小雨，看错没！”站着的少年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高大，壮实，身上穿着兽皮，厚厚的皮毛，给撑出一道道痕迹，藏不住他身上的疙瘩肉。他走近床边，俯下身去道：“欢子，欢子，快醒来！”叫着，用手去拉少年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手上肌肉忽显忽隐，呼之欲出。

小雨站起身来，道：“村长去叫婆婆，怎么还不来，我去看看”。

门从外面让人推开，走在前面是一个矮小老头，满头白发，手里还拄着拐杖，佝偻着身体。他身后老婆婆手里也握着一根木杖，木杖粗大许多，杖头是个似龙非龙，张牙怒目，很是凶猛的兽头，杖身树根纠缠，如长蛇缠绕，最奇怪的是她身上宽大的麻布袍，上面乱七八糟画满各种符文，血一样的红，很是诡异。

小雨看到俩人，一头扎到老婆婆怀里，双手把老婆婆腰抱着说道：“婆婆，欢子……”。

老婆婆伸手轻轻摸着小雨的头发道：“不怕，不怕，让我先看看”。

石头见村长盯着自己，心里发虚。上来轻轻叫道：“村长……”。村长用拐杖轻轻去扫石头，石头顺着拐杖移开，只听村长道：“让开，让开，这么大个，莫挡脚挡手的，胆子不是大得很，晓得怕了……”。

老婆婆走到床前，把手搭在秦欢手腕上。知道大罗真仙也救他不了，人早已经驾鹤西去。把手放开，侧过头来。这边三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全部落在她身上。小雨，自己亲孙女眼睛里，有一颗闪着光的大泪珠，满眼关切，自己一句话说得不好，这颗泪珠就会滚落下来，让人看着实在心痛，斟酌着如何用词……

小雨问道：“婆婆，欢欢还有的救，是吧？”。“嗯……呢”，走神的婆婆发出轻哼。小雨一把抓住老婆婆的手道：“就知道婆婆能救”。石头在边上捏着拳头用力一挥，哦嚯叫出声来。村长斜了他一眼。石头兴奋道：“就知道欢子，有救！嘿”。秦欢已死这事，婆婆是再说不出口。

老婆婆犹豫道：“现在只能唤魂”。村长道：“如何唤魂？”。老婆婆道：“人都有三魂七魄，现在秦欢这样子，可能……是丢了魂魄，魂魄要能唤回来，应该……就没得事”。村长也不怀疑道：“要咋做？要些哪样物什没得？”。

老婆婆心里叹了口气道：“这个很……麻烦”。石头抢话道：“麻烦不怕，能把欢子救活，什么麻烦都不怕，是不，小雨”。小雨坚定的道：“嗯”。

老婆婆道：“唤魂，就是把秦欢的魂魄给喊回来，喊！就得要让他听见，他听得越是清楚、越是明白，越能把他唤回来，他熟悉的声音是最好，只是……”说到这里，老婆婆声音降了下去。继续说：“唤三天吧，三天这魂唤不回来，就也不用再唤了……”。石头大声打断道：“我们与欢子最熟悉，也不要找人了，我们来。八地婆婆，要我们怎么做，你说”。石头的话，让大家没有听清老婆婆后面的话，也可能是大家故意没想听明白。

八地婆婆吩咐道：“石头，桌子搬过来”。从袍子里拿出四个铃铛，每人递去一个。说道：“这魂魄，会散在天地间任何地方，但无非是前后左右四面，小雨去屋后、村长去屋前，小雨与村长绕着这屋，四面呼唤，石头年轻上到这屋顶，从高处喊叫，声音传得更远，我在屋下起咒，我们四人，各守一位，仁和度我，仁灿管魂，一段唤魂咒，魂魄速速归……嘛里米急急如律令”。边嘟囔着边拿出香纸放在桌上，用火点着，在桌前踱着步，一手舞着拐杖，一手摇着铃，嘴上不停念着咒。

石头走出屋门，抓住房梁，团身攀上屋顶，在屋顶走得两步，咯咯作响。村长在屋下叫道：“憨包，个子这么大，小心点，莫要把房顶踩塌”。脚下木板给踩得颤颤巍巍，石头矮下身子慢慢蹲下，尽量让身体保持稳定，脚下这才不再抖动，心安了不少，回道：“没事，不得垮”。

八地婆婆在屋里咕咕噜噜，声音时高时低，时唱时念，时凄厉时婉转，偶尔还拖出一个碜人的长音。一段念罢，四人一起高呼，秦欢，回来啊！你快回来。刚开始几人还有的快、有的慢，不很齐整。几遍下来，逐渐配合默契，慢慢喊出了节奏。石头的嗓门尤其大，声音撞上大山，满山都是回音，飘飘荡荡全是：“秦欢，回来啊！你快回来……！”

2022年3月1日，白塔山中学高一九班，课堂上，历史老师正说着四大发明：“四大发明包括造纸术、指南针、火药和印刷术。这些发明都源于中国古代的创新智慧和科技成就，是中华民族千年的骄傲”。老师兴致正浓，动情处眉飞色舞。

白浩把历史书打开，坚着放在课桌上，刚好挡住自己的动作。

翻开作业本，白浩拿着铅笔开始在上面涂画起来。

同桌歪过头，白浩在画历史老师。别说还真像，白浩没有正规的学习过绘画，全凭自己喜欢，都是在网络、短视频上看着学，还买了很多绘画书，照猫画虎，先临摹别人的画，描动漫，描美图，描完就甩开原画，自已再重新画，经过几年，从平面图，到立体画，再到眼睛里看到什么就能画出什么，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能画出什么，在白塔山中学很有些名气。

看着看着，同桌忍不住笑出声来。描一下，老师没有注意自己，伸出手来对着白浩比了个大拇指。

白浩在画好的老师头上加上铁桶，又在身上画上破烂衣服，而正前方两个豌豆射手正吐出豌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