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还有作诗的天分。”梁悦半眯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少来,快说吧,你今晚究竟是怎么了?”深更半夜让她来喝酒,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梁悦沉默。
双肘靠在桌上,将酒杯举到眼前,晃了晃杯中的液体,双眸怅然若失,眼前的血色隔去了眼底的哀伤,齐敏离得近也看不清那层雾气究竟是什么,只听耳边低吟,“可能就这几天,我要去趟阑市。”
齐敏猴精一样,立即就捕捉到她话中有话,“到了现在,你还不敢面对她?”
梁悦戳了戳她手臂,又捏了捏她脸,觉得她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连她想什么都知道,“嗯,有点怂。”
“哎,我现在是知道了,你梁悦表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内里就是个纸老虎。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你怕的人,我想除了陆江沅,恐怕也就你外婆了。”
梁悦哼笑,眼神有些悲戚,“我这一生,活到现在,自认为光明磊落,没觉得对不起过谁?就算是张淑怡,我也觉得自己顶多欠她一个道歉。可是我外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她,满脑子都是愧疚和自责。”
“我不敢面对她,甚至连当面跟她认错的勇气都没有”
“你知道吗?我去加州的头几年,每晚睡不着觉,即使偶尔睡着了,梦里都会见到她。慈祥的、严厉的,还有失望的,甚至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抹眼泪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不经意掉进了酒杯中,梁悦闭了闭眼,双眼猩红,肩膀耸动得厉害,这个样子齐敏看的难受,“二愣子”
记忆的闸门仿佛开了一条缝,梁悦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口子,“你猜她跟我说了什么?她说,她以后都不想疼我了她说她想我外公了,她现在一个人很累,很孤单,她要去陪他我慌了,我拼命地去拉她,可是一眨眼她又不见了”
“齐老大,你说她是不是还在怪我她肯定在怪我,这么多年,都是我害她余生都只能孤单一个人”
“你喝醉了。”
“没有,一杯而已,怎么可能醉。”她一边说一边大力地戳着额头,“这里醉不了啊,我以前喝了那么多的酒,它始终还是清醒的。夜里睡不着觉,梦里梦外,他们都在不停地吵架,一个一个都在怪我”
“梁悦说什么混话呢?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外公的事那是意外,那不是你的错,你这个人就是太敏感,你怎么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怎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要不是我自以为是地认为父亲有了别人,自诩聪明非要去找张淑怡,我父母也许还能维持他们名存实亡的婚姻,也许他们就这样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好。”
“这样挺好,就不会有很后面那么多的事情。”
“二愣子,你别说了。”齐敏一颗心都被她说酸了,你说以前那么开朗明艳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二愣子不是你的错,真的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才应该是那个罪魁祸首。”
齐敏拿开她手里的酒杯,摊开手,“你看,是我告诉你梁叔叔的事情,是我意气用事,害张淑怡丢了工作,是我管不住嘴,害她被人指指点点,一切原委都是我的错真的你别再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都愧疚了那么多年,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梁悦摇头,“是啊年少轻狂,都错了”
“”
两人抱成一团,谁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身后是一阵又一阵清凉的夜风,梁悦用力睁着眼睛,望着头顶那一圈又一圈不断旋转的影子,仿佛永远没有停止的意思,最后彻底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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