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平九年隆冬，使团回朝。

青徵扶着穆青昭的灵柩，脚步深浅。她第一次走这条路是九年前被俘虏。过了城门，视野豁然开朗，好似假象一般。

北秦朝廷假模假样地派了一支人马“护送”。

一月后到了边境，众人停下休整。

四周响起马蹄声。

那支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北秦军队堵住了使团的去路，魏阳郡王上前交涉无果，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

过了半炷香，青徵扬鞭上前。

万籁俱寂，只余踢踏作响的马蹄声和烈烈的风声。

“贵国何故拦路？”她的声音落在每个人耳中。

“天高路远，大秦军队护送贵国千里，贵国是不是应该给点赏钱？”为首的说。

青徵想了想，觉得魏阳郡王那帮人真是蠢货，再过三里就是边城，非要在这里停下。

“你们想要什么？”她问道。

“想要贵国下嫁一名公主给我们太子殿下，安王也可以。”为首将领道，他策马向青徵飞奔过来。

青徵身后使团，除赵惟之外众人默不作声。

十步，五步，三步。

青徵猛的拔剑，一只血淋淋的手臂被砍落在地。

北秦将领哇哇大叫，青徵又是一剑，斩落其项上人头。

失控的马儿冲入使团人群中，撞得众人人仰马翻。

“还有谁人拦我？”青徵喊道。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北秦上百甲士策马上前。

顾青徵马鞭一扬，径直冲入人群，一时间血肉纷飞。

天地间忽的下了一场雪，只是雪花赤红。

待到厮杀声静下之时，青徵被染成血色的孝服还在往下滴着血，发丝纷飞，面上的刀上格外可怖。她就像从地狱而来的阎罗，哪里还是皎洁的明月。

不知是谁率先从马上滚落，伏地大喊：“安王殿下英武。”

众人纷纷拜倒：“安王殿下威武。”

顾青徵静坐马上，垂眉低目，神色怜悯如佛陀。

……

使团穿过边境，越过秦淮，回到南都已是腊月。

南都原是余杭府，朝廷衣冠南渡后改名南都，如今繁华更盛从前。

一路走来，富贵人家不知北方战事，安然度日。贫苦百姓大批南迁，饥不择食。

靠近南都，不知是粉饰太平或是议和所致，家家户户准备着归平十年的春节，似乎北边已然太平。

青徵想要收复故土，但朝廷应当没有这个打算。

两年前朝廷的主战派打到了大名府，只余百里不过就能收复汴京城时，朝廷连发上百道军令召回五路大军，卸掉为首将领兵权，放弃所有收回的失地同北秦议和。

如今青徵若是想要北上，与朝廷的主和派难免有一场恶战。好在一路走来，有许多难民听闻安王殿下威名前来投奔，如今已有两百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