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郑宁宁开口，段云飞才打量起郑景肃，对方的白大褂上有几处刺目的鲜红。

“这…”段云飞一阵错愕。

郑景肃摆了摆手，“这不是我的血。”

他快步走到屋内，坐在沙发上，喘了几口气后他才重新开口。

“地下实验室暴乱了…”郑景肃抿了一口郑宁宁端来的水，“地震后我们回实验室检查…几乎都有注射过血清的样本全都暴乱了…整整一千五百人——你们的朋友可能…”

郑景肃隐晦的看了一眼郑宁宁，他的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郑宁宁脸色一僵，她不知道暴乱的区域离程嘉希有多远，但用脚后跟想也知道，程嘉希绝对凶多吉少。仅仅是这么一想，郑宁宁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她低下头强忍着。

“士兵呢？”段云飞焦急的问，他没听到任何通知——尽管不是他值班，但每个民兵都有一个传呼器。

“通讯系统瘫痪了…郑景肃深吸一口气，郑宁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的话几乎和郑景肃同时响起。

“我们得离开这儿。”/“爸，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吗？”

郑景肃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半月前，当局高层批准了一个计划，为了避免庇护所全部沦陷，他们通过一个紧急出口，往外送人…但是我们必须快点。实验室的暴乱可能很快会蔓延到整个避难所。”

也许是缓过来了劲儿，郑景肃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打量了一眼郑宁宁和段云飞，“我们该走了。”

“李澜呢？李澜怎么办？”段云飞赶忙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郑景肃打断了他，“他也许还在十一楼，我们根本没可能把他完好无损的带上来！你没看见，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们不能丢下他！”段云飞抗议到，他不在看郑景肃，转而把目光投向郑宁宁，“宁宁，你说！”

郑宁宁抬头看向正在对峙的两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历经生死的同伴，郑宁宁感到一阵窒息，她根本没法选！李澜还处于危险之中，他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放弃程嘉希已经够难了！但同时，她也明白她父亲话中透露出的紧迫性，如果整个避难所都陷入了混乱，那他们自己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

“我们...我们得想个办法。”郑宁宁的声音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

郑景肃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分钟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妥协道：“我知道你们的情感，但我绝不会让宁宁下到十一层…那些注射过血清的人明显还有着正常思维，他们分工合作，甚至还会伪装！小段，你好好想想。”

段云飞目光一沉，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郑宁宁打断了话头，“云飞哥…”

郑宁宁担忧的看着他，“他不会希望你冒险的——”

看着郑宁宁，段云飞的眼圈一红，他别过脸去，不情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去集装箱，等到深夜…如果澜哥还没来…我们在凌晨三点后出发。”

说完，他一马当先，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探出头去观察走廊的情况。与之前相比，走廊里安静了许多，一些物品散落在地上，远处传来了阵阵低语声。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向楼梯口走去。一路上，他们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们知道，现在的避难所里，人心惶惶，任何小冲突都可能升级成大麻烦。

当他们到达地面时，发现地面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密集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到处都是火灾和崩塌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和灰尘。但他们没有时间停下来感慨，他们必须继续前进，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群人聚集在一片空地上。

“你说围墙能撑住吗？”

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的地震和爆炸声。

“刚刚有一队士兵往中心行政楼走了…”

郑宁宁与郑景肃跟在段云飞身后，走到了一个人较少的角落，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观察情况，同时也可以避免被卷入可能的恐慌之中。

“你们先进集装箱…我在外面守着。”段云飞避开人群，打开了门，他把手枪别再腰间的显眼处。

郑宁宁没反驳他，她默默走了进去。郑景肃在周围踱步，计算着时间和路线。仅仅只这么做了一会儿，郑宁宁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天空被染成了火红色，一颗又一颗的陨石正在向下坠落，也许是因为对避难所的信任，人群虽然慌张，但并不乱，没人觉得陨石能砸到他们，但郑宁宁不这么认为，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段云飞激动的声音，“澜哥！”

听到这句话，郑宁宁顿了一下，在内心深处，她希望李澜能把程嘉希带回来…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但段云飞先她一步把李澜领了进来。

李澜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身上的白褂子沾了一些血迹，右手紧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刀，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孩在李澜的左手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我去了一趟三楼，发现你们不在那里，于是我就到这儿来了…”李澜试图用轻松的话语掩饰疲惫。

郑宁宁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李澜身边的男孩，男孩看起来才七八岁，比她还要小。李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开口解释道：“这是程嘉明，嘉希的弟弟。”

“嘉希呢？”郑宁宁脱口而出，她为什么不来？她是还在生气吗？

李澜疑惑的看向郑宁宁，之后又用同样的目光看向段云飞，段云飞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李澜回答了她，“她来不了了，她现在太虚弱了，跟本无法长时间移动…”

“她要我们放弃她？”郑宁宁抬头看着他。

李澜低下头，补充道：“她会为我们拖延时间的…”

郑宁宁撇了撇嘴，她本想再说些什么，争辩也好指责也好，但最终她只哼出来一句几乎是耳语的话，“我明白…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