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右忱抱拳领命。这时他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一些话,担心地询问道:「娘娘,你真的怀孕了?你真的想杀昭姬?」
仪珍突然回过头,盯着安右忱的眼睛。四目相接的瞬间,仪珍的双眼发出淡淡的红光。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行了。」盯着安右忱的眼睛,平静地吐出这句命令。
安右忱下意识捂住额头,发出「啊」的一声轻唤。仪珍的命令深深地印入他的脑海深处,令他无法反抗。最后,他回答了一声「遵命」,便真的什么都没有再问,仿佛已经把刚才听到的一切全都遗忘了一样。
仪珍之所以舍弃花容,而选择安右忱,就是因为她可以控制安右忱,而无法控制花容。比起安右忱,花容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仪珍低头最后看了花容一眼,然后转身缓缓离去,消失在院子深处。
夜风轻拂,她的脸上一阵冰凉。事发之前,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当看到花容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是难过、悲痛,亦或是高兴、解脱?只有当花容真正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心情平静得就像没有涟漪的一潭死水。就算昭姬死在自己前面,想必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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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季安妮才知道花容已经自杀了。
花容的人头被装在一个木匣里,然后由安右忱率领一支十个人的队伍,快马加鞭地赶往西都。
安右忱此行不仅是用花容交换皇上,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
装人头的匣子上抹过毒药,流光打开匣子检查人头的时候,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打开手掌一看,这才发现满手都是血泡。他吓得惊叫一声,就在这时,安右忱突然冲过去。匣子的底部还藏了一把锋利的菱形小飞镖。他把飞镖抽出来,一手按住流光的肩膀,一手举起飞镖向脖子上插去。
一股鲜血飙出来,喷到安右忱的脸上。流光的喉咙被切断,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用惊惧憎恶的眼神盯着安右忱。但是很快,他的眼瞳便失去了焦点。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流光已经死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向安右忱这群人扑来。
安右忱一行人且战且退。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便渐渐处于劣势。
就在这时,一股黑风卷来,风中送来一股浓郁的妖气,和皇宫大火那天在白虎门闻到的妖气一模一样。
安右忱惊呼「不好」,急忙命令手下人捂住口鼻。然而,这次中妖术的人不再是他的手下,而是山鬼族的士兵。这些士兵虽然都掌握了一些破除妖法的基本技能,但是当妖气太强的时候,法力不够级别的他们依然只能束手待毙。那群被妖术迷惑心智的士兵开始自相残杀,安右忱及其手下奇迹般的平安无事。
他们顺利找到龙莫寒所在的宫殿,将其救出。与龙莫寒关在一起的还有甘贵妃和小雪。
安右忱这才知道,原来白虎门和刚才的妖术都是小雪的「杰作」。封印着小雪的咒符是与流光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流光一死,咒符的力量也就变弱了,所以小雪才可以发出比当日在白虎门更加强大的妖气。
安右忱成功救回皇上、甘贵妃和小雪,大难不死的他们马上返回京城。
仪珍遵照约定,替席家平反。席家所有死者都得到重葬。
安右忱从西都返回的时候,没有忘记把花容立了大功的那颗人头一起带回来。花容的头和身体被缝合在一起,然后用国家一等忠臣的礼仪厚葬。一切沿用的都是大将军康庆源出殡时的礼节,季安妮亲自为她扶棺送葬。
花容和月貌的坟墓靠在一起。墓碑上写回了两人的真名。交换了三年的身份,终于在入土的这一天换回来了。
季安妮默默地坐在花容的坟前,陪了她很久。
自己一路走来,是花容一直陪着自己,现在终于该轮到自己静静地陪陪她了。
忽然想起刚入宫的时候,在仁和殿被天宁惩罚,举起装满热水的茶杯,烫得手指肿得就像萝卜一样,是花容说,一定要成为皇后。从那时季安妮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虽然她亦敌亦友,善恶难辨,但是每当季安妮最伤心失意的时候,她总是会在身旁鼓励。没有花容,季安妮不会有今天。
「花容,你现在满足了么?」季安妮望着墓碑问。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寒意,令季安妮的脸颊冰冷。她总觉得花容就坐在自己面前,幽幽地望着自己。
时而拂面的寒风,就像花容的手在抚摸自己一样。
「花容,你一辈子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你的家人终于回到你的身边,你不再是孤单一人……」
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落在坟地上,季安妮的影子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与墓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两个人并肩靠在一起的形状,寂寞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