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小翠花道:“客官能干多久,不就奴家一张腿的事儿。只要奴家开心,客官想干多久就干多久。”
听小翠花的话,看样子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哈,本以为这满春楼的名花异姝为了赚钱,得对来这里的男客们低眉弄眼;没想到经这一番话,情况居然是反的:来这里的男客们为了省钱或是加时,搞不好会对这里的路柳墙花涎皮赖脸。真是有点意思。
“那就多谢姑娘了。”刘勉道。
听到刘勉满嘴的“谢谢”、“姑娘”,那小翠花笑得合不拢嘴道:“客官可真客气。”
聊了这么多,刘勉意识到自己得进入正式话题了,便问道:“其实小弟来找翠花姐姐,是有事请教姐姐。”
听到“姐姐”二字,那小翠花更是喜上眉梢,直道:“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弟弟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好。”
刘勉直入主题道:“小弟是从外地来的,听说这定远县之前的县令犯了事进了监狱,而他欺负的便是姐姐您?”
听到这,小翠花喜悦的表情淡了下来道:“谁说不是呢。”说时变得惆怅:“虽说我们艳楼的女子卖身不假,可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就能摸奴家的屁股。要不是为了碎银几两,谁愿意遭这种污名?”
刘勉问道:“小弟从别处得知,这满春楼的女子确实是身世悲惨,但是姐姐您是情况比较好的,听说您是自愿卖身进这满春楼为妓,姐姐为何不找寻别的营生呢?”
小翠花眼中稍微湿润道:“谁都想站着把钱挣了,可是这世事,不跪着怎么能挣到钱?奴家又怎不知道,奴家所选择的是一眼能望到头的人生,可是其他的营生又何尝不是一样?”
“可是别的营生能获得别人的尊重啊!”刘勉争辩道。
“真的吗?”那小翠花昂首伸眉道:“别的营生真的能获得尊重吗?难道客官就没有被别人欺辱却无能为力过吗?这个世道,哪种营生不是苟延残喘地活着?”
小翠花的话直击刘勉的心灵深处,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卫所所经历的一切,相比之下,自己好像还过得不如小翠花。刘勉终于知道为什么说笑贫不笑娼了。
那小翠花见刘勉一脸失神的表情,得意于自己的胜利,便继续道:“如果出卖尊严能活的相对轻松一点,我相信绝大部分人会选择出卖尊严。当我在田里风吹日晒一个月,卖得的稻谷不足八百文铜钱;可奴家躺在这里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拿到一两银子,奴家才发现:原来尊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更何况,奴家并没有出卖自己的尊严:世人对我们艳楼女子都是另眼相待,可到了这里,上了床,哪个男人不是像条狗一样婢膝奴颜?奴家遇到自己不愿接的客,可以拒绝、下一位,可是靠其他营生活的世人,哪个不要对着上差察言观色?哪个不对买家好言相劝?这么看来,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的尊严?”
这些话简直就是欺师灭祖,但是刘勉却是被怼的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并不是来这里吵架的,便引入正题道:“敢问姐姐,当时高县令寿宴是邀请了姐姐吗?”
“没有。”小翠花还停留在刚刚的情绪中道:“他那老顽固,怎么可能让奴家这等俗人去他那里吃席?”
“那姐姐是如何去那高县令的筵席的?”刘勉追问道。
“当然是有人带着奴家啦。”
“是谁?”
“卢员外呀。”小翠花不经意回道。
听到这,刘勉既感觉惊讶、又感觉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的是,那个卢员外果然又出现了;惊讶的是,那卢员外究竟是何方神圣,怎有如此大的神通,便问道:“那卢员外是花了多少钱才让你出楼啊?”
“哪有钱。”小翠花愤愤道:“一分钱都没有。”
“没有钱的话,姐姐怎么愿意出楼呢?”
“那能怎么办?谁让他是东家呢。”小翠花一脸委屈道。
听到这,刘勉一脸怜惜道:“唉,就凭自己是东家,害得姐姐失了身。”
“噗嗤。”小翠花掩口而笑道:“弟弟你呀,果然是个男人,一点都不了解女人。”
这句话,刘勉好像听谁说过。
“那喝醉酒的人能记得什么事情?”小翠花笑道:“或者说,谁信喝醉酒的人醒后说的话?”
“姐姐的意思是?”刘勉赶紧套话道。
“那日卢员外去参加高县令的酒席,来这里把奴家带上,说是叫我想办法睡到高县令的床上。东家的话,奴家只能照办。所以趁着别人把高县令灌醉后,偷偷潜进去,躲在床下面。等到酒席散尽,奴家再爬出来,把那高县令的衣服扒掉,睡一晚上就行啦。”
“唉,还好那高县令醉了,要不然可就侵犯了姐姐。”刘勉一脸安慰道。
小翠花这时笑道:“就算那高县令没醉也侵犯不了奴家。”
“为何。”
“奴家给那高县令脱衣服时,居然发现他下面什么都没有。哈哈哈,笑死奴家了。”小翠花有意识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奴家还特意拉开他裤子仔细瞧了瞧,真没想到堂堂的高县令居然是个大太监!哈哈哈哈。”看到别人辉煌的表面下,同样是不堪的内在,小翠花一脸的胜利感。
小翠花和高县令同床,刘勉知道小翠花知道高县令的秘密是正常的,便故意问道:“既然高县令连作案工具都没有,那姐姐你还告他奸淫。”
“那没办法,谁叫卢员外让奴家这么干呢。”小翠花一脸内疚道:“其实高县令平时对县里人都挺好的,寿席那天第一次见高县令,当时卢员外还特意说奴家是从艳楼里出来的。奴家当时也真是不好意思,毕竟奴家的威严都在床上,大庭广众之下,也是羞红了脸。在场的那群人模狗样的畜牲都把奴家当笑话,就高县令没有笑话奴家,奴家记得高县令的好。”
“那你还这么对高县令。”刘勉指责道。
“奴家,奴家也不想啊。”小翠花委屈道:“可是卢员外毕竟是东家,奴家要是还想在这满春楼待下去,怎么可能违逆东家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卢员外没有逼迫你诬陷高县令,你就不会告发他?”
“那肯定了。”小翠花回道:“奴家跟那高县令又没啥深仇大怨的,干嘛跟他过不去。”
“这样啊。”刘勉说着站起来道:“我懂了,那谢过姐姐了。”
那小翠花见刘勉站起来,以为要干活了,便上前伸出手要解开刘勉的衣带,不成想刘勉拦道:“刚刚说了让姐姐休息休息的。”
“姐姐不累,妹妹要弟弟了。”小翠花难得动了情道。
“弟弟今日不太方便,等改日再来。”刘勉说着挣脱开来,破门而出。
那小翠花追到房门口。看着刘勉离去的背影,怅然想着:居然还有不想上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