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冯诚被诛杀后,刘勉虽被擢为副千户,却已经在锦衣卫臭名里远扬:人人都知道刘勉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主,就连千户以上也退避三分。这让刘勉受到从未有过的排挤,也就此多了些空闲。
刘勉搬进聚英馆的独立隔间,有仪式感地搞起了卫生。搞完卫生的刘勉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免泛起一曾孤独。
他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我来的时候好像带了一条狗,那条狗从四川一路跟到应天府,到了锦衣卫衙门被一小旗牵走之后就一直没见过。经过新人特训后,锦衣卫百户四人一组,与之前王政三人等住同一隔间,也不好特意养一条狗。现如今自己分配到了独立隔间,却也是自由的许多:要不去找找?问问哪里能够找到自己的那条狗?
想到这儿,刘勉起身准备出去,去问问其他人,哪里能够找到来时所带的宠物。
刚开门,直接与锦衣卫指挥使宋忠四目相对,刘勉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行礼道:“见过指挥使,佑大明万年!”
那宋忠笑道:“在你自己房间就不用这么多礼了。”说着朝内看了看道:“听说你升了官,我特意来道个喜,能不能进去坐一坐?”
“能,能。”刘勉赶忙摆出一副欢迎的姿态道:“大人能来看望卑职,实属卑职的荣幸,真让卑职受宠若惊。”
“你呀,都已经副千户了,还是这么懂事。”宋忠说着往里走。
刘勉赶紧搬出一个凳子,待宋忠坐下后,给其倒了一杯茶。
宋忠看着刘勉站在那里,便客气道:“这是你的住处,你才是主人。你那么站着,可是让我有点尴尬呀。坐吧,坐吧。”
“是。”刘勉说着坐下道:“说实话,王政、冯诚的死真的不是卑职的本意。”
“能理解,毕竟你跟他们已经共事了一年,在一块有感情很正常。但是锦衣卫嘛,皇家公事为重,个人私情在后。你能够勇于维护皇上尊严,是应该值得表扬的。”宋忠喝了口茶道。
刘勉叹息道:“可是我现在在这锦衣卫里,真的是几乎没有立身之地呀。”
“谁说的?”宋忠一脸生气道:“我看谁敢为难你。在外面我可能保证不了,但是在这锦衣卫,我宋某还是能够罩得住你的。”
听到这,刘勉心中感激涕零,默默表示:愿意为了指挥使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你在这边过的还好吧?吃穿用什么的有没有缺?”宋忠关心道。
“不缺不缺,屯田所那边保障的很好,谢指挥使的关心。”
“俸禄什么的够不够用?”
“够用够用,我平时的花销很少,基本上都攒着,打算过两年回家孝敬父母。”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宋忠夸赞着一脸忧愁道:“还是一个人好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像我,还要养那三个女人,八个孩子。唉,每年几乎到了年底就没什么剩下。今年孩子病的次数比往年多了许多,把这一年的收入都给掏空了。现在这年下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指挥使大人莫要灰心,困难总会过去的。”刘勉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实际问题要是不给解决就很难搞啊。”宋忠说着眼睛看着刘勉道:“其实我是想找你帮忙的,但是奈何我可是指挥使啊,怎么好意思开的出口?”
“指挥使这说的,哪里的话?”刘勉满腔热忱道:“能帮上指挥使的忙,是刘勉的荣幸。能有什么用的上卑职的,大人尽管开口。”
“年底年货还没买,手头有点紧。不知刘老弟可否借点银子?”宋忠一脸为难道。
“需要多少?”
“十两。”
“行,指挥使,您稍等,我这就去拿。”刘勉说着,在床后跟里翻出一个小箱子,打开箱子扭动里面的小机关,拿出一锭十两的银锭,放到桌子上道:“指挥使,给。”
宋忠半推半就将那银子收入袖中的口袋道:“你有没有银子用啊?”
“指挥使放心,我待在这锦衣卫的半年,吃穿用都在这里面,上面发的俸禄我都存着呢。”
“这样啊。”宋忠一脸尴尬道:“其实我刚刚怕你没银子用,故意说只要十两银子,打算之后再跟别人借。”
“指挥使你说的哪里话?”刘勉客气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借您点银子算什么?指挥使您就说还需要多少?”
“还需要十两。”
“行。”刘勉又到床后跟翻出那个小箱子,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到桌子上道:“给,指挥使。”
宋忠一脸难为情地将那银子也收入袖中的口袋道:“这多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刘勉道:“指挥使够吗?”
“够够够。”宋忠笑着缓解尴尬道:“刘勉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从你进这锦衣卫看到你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肯定前途不可限量。你看看这才几年呀?你就当上了副千户。你这才多大呀?几岁来着?”
“回指挥使,明年正月份就十八了。”刘勉被夸的不好意思,边将那箱子放回床后面边回来坐道。
“看看看看,才十八就当上了锦衣卫副千户,真是少年有为呀!”
刘勉笑道:“大人过誉了,都是大人栽培的好。”
“哈哈哈哈。”那宋忠笑道:“你小子可真会说话。”站起来继续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吃中午饭了,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没事儿,没事儿。”刘勉客气得送宋忠出去。
送到门口,刘勉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指挥使,想问一下。就是我来这锦衣卫时带了一条狗,一年多没见了,想去领回来,可又不知这狗牵往了哪里?”
“应该是在训象所。”宋忠回道:“宫内宫外的一些活物件都在训象所。你去那边问问找找,应该能找得到。只要是锦衣卫里的东西,都是有登记的,这个你放心。”
“行,我记下了。谢谢指挥使。”
“这客气啥?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没了。”刘勉说着打开门道:“指挥使慢走。”
“好,那你忙。”宋忠说着便出去了。
吃过午饭,刘勉便从镇抚司来到驯象所。
在一象奴的引导下,刘勉被带到牲口房。房前一司吏拿着一本登记册,问刘勉道:“请问刘大人,您那条狗是何时被牵到这里的?”
“我想想。”刘勉思索片刻后道:“应该是洪武二十六年六月三十日。”
“好,待下官查查。”那司吏翻了会儿登记册后道:“找到了,那条狗在狗房六六三零号格位,还活着。”
听到那狗还活着的消息,刘勉心里久悬的一块石头落地,问道:“那我能把那狗牵出来吗?”
“把狗本来就是刘大人的,当然可以牵出来。”那司吏和上登记册道:“下官这就带刘大人进去。”
一仓攒典打开牲口房,迎面扑来一阵屎臭味,刘勉不免觉得恶心要吐。那司吏见了笑道:“要不还是下官进去把那狗牵出来吧,大人,您就在这里等着,免得惹的您一身污秽。”
“也行,那就劳烦你了。”刘勉客气道。
“不麻烦,不麻烦。”那司吏道:“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刘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便看到那司吏出来,后面跟着刚刚开门的仓攒典,那仓攒典手上牵着一条绳子,那绳子的另一端所圈着的是一条乌黑发亮的气宇轩昂的大黑狗:一年多没见,这条狗居然长成了狼的模样。
那狗见到远方的刘勉,颇为兴奋的跑上前去,后面的仓攒典用力却拉不住,只道:“大黑,慢点。”
但是那狗似乎没听到般,直接扑到刘勉的身上,与刘勉相拥。一人一狗抱了一会儿,刘勉将那狗的前两脚松开,那狗便四脚站立在地上,围着刘勉的双腿转圈圈。
刘勉问那仓攒典道:“刚刚你叫他什么?大黑?这名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