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场大雪,整个粜米巷皆是白茫茫一片。
我出门扔垃圾时,正看见一个少年裹着黑色大衣蹲在门口,拿着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画。
听见玻璃门打开的声音,他立马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丢掉树枝,殷切地握住我的手。
“你好,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大师吧?”
这么大冷天还有生意上门,我心里一喜,忙回握住他的手:“你好你好,大师称不上,叫我程羽栗就行了。”
“断事治病,驱邪送鬼,童叟无欺,请问你要哪种服务?”
少年抽回了手,神色有些尴尬:“你不是姓廖吗?”
廖贵生是我的生意死对头,也住在粜米巷,自称廖半仙。
我拍着胸脯道:“廖家那猢狲半吊子技术,仗着自己年纪大,信口胡诌,专门坑骗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不如找我,我保证比他靠谱。”
少年从头到尾打量了我一番,后退了几步,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是比较相信廖大师。”
眼看着他就要走,我心里一急,喊住他:“是一个女鬼对不对?”
他的脚步蓦然停住了。
“披着头发,红裙子,大饼脸,满脸麻子。”
他愈发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指着他身后:“她就趴在你背上呢!”
他脸色大骇,忙冲过来抱住我的手臂:“大师救我!”
“好说好说。”我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在他面前搓了搓。
“小问题。”他自信地挺直了腰板,“我有钱,要多少?”
我摇摇头:“谈钱多俗啊,我不要钱,我要你的三年阳寿。”
他一下子跳出了三尺远,眼睛瞪得像铜铃。
“谈钱俗,谈命就不俗是吧?这年头还有人买命,你不是什么邪师吧!”
“你时间可不多了。”我没理会他的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还有9个小时。”
他眼色惊惧:“什么意思?还有9个小时我就要死了?”
“不,是还有9个小时我就要死了,到时候就没人能给你解决这个麻烦了。”
“时间拖得越久,她吸食的阳气越多,最多到今晚,你就会被她吸成一具皮包骨头。”
他脸上先是诧异,随后浮现痛苦与纠结:“什么9个小时,真的假的,这么玄乎……”
最终他还是一跺脚:“我先去找廖大师看看,他要是没解决,我就来找你,行吗?”
我耸了耸肩,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只能等他在廖贵生那里碰了钉子后再说了。
回到店里,坐在收银台的岑司冲我阴冷一笑,乱糟糟的双马尾在空气中翻飞。
“没人跟你做生意,等你今天一死,嘲风大人就会放我自由,我再也不用给你一个区区人类打工了。”
我喝了口热茶,驱散身上的寒气,然后躺在太师椅上合眼。
“小司司,我还得回学校上课,待会儿他要是回来找我,你记得把我的位置告诉他啊。”
“你有毛病啊,都要死了还惦记你那破课!”
岑司愤愤地砸了下电脑键盘。
“有这时间不如写封遗书,告诉嘲风大人你自愿把这家店全权转让给我。这样我就给你留个全尸,不让别的鬼把你给吃了。”
我叹了口气,抚摸着显示我生命倒计时的手环,心里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