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教堂的钟声响过六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临近黄昏的天空。
圣纽祖没有白鸽和飞鸟。
白光中断司空痛苦地扭曲着身体,他感觉浑身上下爬满密密麻麻的蚂蚁,它们咬开皮肉啃食骨骼,刺骨的疼痛让他无计可施,脚下的黑水不仅限制了他的行动,还不断吸食他念核里的念,这是一种强制行为,以至于现在他体内所残留的念,根本不支持他施展念力将侵入体内的痛感给驱逐出去。
他嘶吼着,如被豪猪棘刺刺伤的野兽,身体更是折叠到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恐怖程度。
“他这是怎么了?”公主别过脸,不敢细看。
佩洛看到此番场面想起在皇室书阁里阅读过关于岐拉审判之眼的记载:无欲无求者,如沐骄阳;存有私心者,如临大荒;心怀歹念者,如溺汪洋;贪嗔痴俱者,虿窟入,火覆身,如雷击顶。
“他正在接受审判。”佩洛解释道。
“那是不是很快就要到我们了?”公主有些担心地问,她觉得一个人要是能把后背折叠到臀部那基本上就是死去了。
佩洛摇了摇头打消了她的顾虑。“审判从白光降下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他是因为贪念太重,嗔念太强,痴念太多而导致的反噬,我们同样也在接受审判,只不过反噬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反噬的程度不一样吗?”公主感受着自己的处境,确实如佩洛所言。“我感觉到有凄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像锋利的刀,有割裂的疼痛感,没有伤口,还有一种绵长的孤独。”
她尽可能用准确的语言去表述,然后问佩洛。“你是什么感觉?”
“和您一样,我的公主殿下。”佩洛如此说,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感受到,没有温度,没有气流,也没有孤独感,他好像触发了审判之眼的另外一种反噬——遗弃。
他是海尔克里斯家族的一员,亚里大陆上皇室的守卫者,连同血液里都流淌着对皇室的忠诚和守卫,他也一直坚定地履行着家族的责任和义务,然而在岐拉的审判之眼下,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守护公主的职责是否深刻于心,若是如此,为何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反噬,若不是,那他此前所做的一切是出于何种心思?
他忽觉自己给家族蒙羞了。
不等他审视自己,断司空又吼出一声惊破胸膛的惨叫,他扭断小腿,迎面摔倒在黑水上,匍匐着身躯向外爬去,他无法忍受在白光中的煎熬,这比皇室地牢里的酷刑还要痛苦。
断裂的双腿间流淌着呈现发黑的血液,血液中还翻涌着触手状的条状物,这些条状物像呼救般延展着身体,不约而同地朝着佩洛和公主的方向伸去。
“好恶心。”公主觉得有些瘆人,紧紧抓着佩洛的衣角,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