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不是?不是她妈吗?到底几个意思?王桂花有些懵。
温糖慢条斯理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准确来说是掏出了一张化验结果单。随手一挥,原本只有些许月光的屋子亮了。
王桂花一愣,斜眼一瞄,灯绳离温糖有些距离,也没见她动啊,怎么就灯亮了?
温糖抬眸轻扯嘴角,这时候还有心思考虑别的?将化验单往王桂花面前一甩:“自己看。”
“这”是什么?
温糖交叠的双腿换了一下,身子微微一侧,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斜眼看去:“虽说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可简单的字你应该还是认识的。别的你也不用看,只看结果吧。”
王桂花倒是认出了血和单这两个字,但是那些符号又是什么意思?听温糖这么一说,面上现出了一丝囧色,心道自己是她妈,明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还莫名其妙丢个东西出来叫自己看,这不是在骂她胸无点墨么?
要换做以往,别说炸毛跳脚,连单子都一并都撕了。可是现在她不敢,捏着化验单支吾道:“二、二丫”
温糖冷眼一扫:“二丫不是你叫的,想好再开口。”
明明只是轻飘飘一眼,王桂花却觉得那眼神像刀子一样,立刻绷紧了皮:“温糖,这、这是啥啊?”
“化验单。”
“啥?”你没事拿个化验单过来干嘛?
温糖低笑出声,悦耳动听,可听在王桂花的耳里就不是个滋味了,无奈不敢说出心底的怨念,老脸憋得通红。
“这都联想不到?我以为你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么蠢。”温糖毫不客气讥讽,又是一笑,“也对,不蠢的话怎么会不吸取往日的教训又来作死呢?行吧,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事的。你手上的是验血化验单,上面标注着你、我和我爸的血型。字母不认识不要紧,但你瞅瞅,三个字母都不一样吧?也就表明,我,的确不是你的女儿。准确来说,我不是温家的女儿,明白了吗?”
“这不可能!”王桂花一时忘却了恐惧,失声尖叫,反复看着手里的化验单,可是那三个字母当真不一样,摇头不敢置信,“不、不可能,你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当时生你的时候险些难产,没把我给疼死,我记得清清楚楚”
难产么?难怪一直对自己不好,难怪总说自己是个祸害,合着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于自己了。
“是,你的确生了个女儿,只是不是我罢了。抱错个孩子也不是没有的事,阴错阳差而已。”
“假、假的!”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王桂花将化验单捏成团扔到了一边,纸团便滚到了温糖的脚边。
“何必自欺欺人?是真是假你现在心里有数。”温糖将其化验单捋平,叠好以后又放回了兜里。
王桂花不敢直视温糖的双眼,因为自己的心思被她说中了,虽说心存侥幸,可事实摆在眼前,难怪自己和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原来不是自己的女儿啊,这就说得通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几年了吧。”
居然早知道了?
“那你怎么早不说?”王桂花眉心一跳,现在找上门来告诉自己是几个意思?小崽子到底存了什么歪心?
将王桂花的神色收入眼底,温糖几不可查摇了摇头,这人真是没救了,自己包藏祸心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一味地将过错都推给别人,寻思着别人的心思,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除了你,爸他们对我都不错,而且你都和我爸离婚了,现在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为什么要说?”
所以温国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王桂花忽然间似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你你你所以还是被我说中了,你从中作梗,故意挑拨我和你父亲的关系,目的就是让我和他离婚?!你你你,你心思好深呐”
“注意你的态度!”还真是死不悔改呀。温糖凉凉看去一眼,讥诮勾唇,“自己不停作妖,还需要我来挑拨?”
“你”王桂花顿时气闷不已,却是无言以对,带着怨恨看着温糖,“我都和你爸离婚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你觉得呢?”
似笑非笑,说得漫不经心,目光却幽深得让人看不透,不,是她整个人都让人看不透。无形的压力压得王桂花都要喘不过气来,原本狭小的空间越发仄逼。她若是自己的女儿,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兴许还会顾念几分亲情,可她不是,对于一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人,她
想到早前在石榴村她对自己的那股子狠劲,王桂花心口一跳,不由自主往后挪了挪:“温、温糖你、你别、别乱来啊,好歹、好歹我也是养你一场,俗话说生母不及养母大”
“呵呵”你还好意思居功?温糖险些笑出泪来,垂眸摸了摸小青,“养?是指不管我饥饱随便赏口饭吃,指使我天天干粗活,心气不顺就拿我撒气?还是看我漂亮有利用价值,找个家里富裕的二流子卖女来为自己敛财,又或者说我鬼上身找人来收我,更甚者弄个老光棍要毁我清白?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养母恩,那你不妨回炉重造,我也这样养你一回?”
每说一句,王桂花的心就沉一分,完了,今晚她就是来算总账的,自己怕是要完。
“羞愧吗?不,你怎么会羞愧?行了,对于一个不知悔改的人多说无益,我就不和你废话了。”温糖微微坐直了身体,“说吧,背后那人是谁?”
温糖其实心里有底,只是想从她嘴里亲自确认一番罢了。
“什么什么背后有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温糖勾唇一笑,“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王桂花眼神游移,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自己若是不说她就会有所顾忌,难道还真把自己杀了不成?就算自己不是她生母,她杀了养母别说会遭人唾弃,杀人也是犯法的不是?想到这里反倒放宽了心。
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温糖,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就是自己来的。”
“王桂花啊王桂花,你这是心存侥幸觉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温糖抬眸,手腕一翻,一团火光在掌心跳跃,悠悠道,“你王桂花胸无点墨,大字都不识几个,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赶集的时候去的镇上。京城离你那十万八千里,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你一个人敢孤身上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近况,娘家人早厌弃你了吧,众叛亲离,名声又不好,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你哪来的闲钱买车票?这个暂且不提,京城这么大,你举目无亲,若非没人在你背后帮衬,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请不动那些知名报社的记者。这世道真不像你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公平,以为击鼓鸣冤就真有人会给你做主?白日做梦,那都是演给人看的。”
“不是我看不起你,可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脸的刻薄相,谁会搭理你这种泼妇?自己自作聪明以为得了什么恩惠,实则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还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温糖掂着手里的火团,扬眉,“嗯,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挺看不起你的。”
咕咚一声,王桂花咽了口唾沫,一来是惊于温糖手心里的那团火光,这丫头到底什么人啊?不,这不是人能做到的吧!二来温糖所言句句都在点上,要不是突然有人找上她,她连温家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温国栋,旁人再不待见自己,至少自己还有儿子不是?儿子是个心软的,不会绝情不认娘,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有盼头。可是石榴村的人口风紧啊,别说不肯透露温家人的下落,看到她都直接开赶,她也想过偷偷跟着秦小虎,毕竟他常往元市跑,结果人家开着个小汽车,她两条腿的怎么跟?
等到有人找上自己,带她去了温家那边偷偷看了几眼,当时就震惊了。温家居然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瞧瞧那小洋房,瞧瞧那花园里花团锦簇,锦衣玉食的日子王桂花做梦都在想。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凭什么自己这么落魄而他们却吃香喝辣?尤其在看到温国栋和另一个女人出双入对的时候,妒火中烧,好你个温国栋,这才几年光景你就找了别的女人?转念一想,这都是谁害的?温糖,都是那个丧门星。
当时王桂花就动了歪心,痛哭流涕又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结果人家信了,说一定要给她讨回公道,带她上京并给她请知名记者去曝光温糖的所作所为,那时候她欣喜若狂。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心中被妒火和欲望填满,可转念一想平白无故的谁会这么帮她?王桂花倒也没被喜悦给冲昏了头,然后来人往车上一指,她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原来是她。这就不奇怪了,谁让她和温糖有仇呢?打消了心里的疑虑,欢天喜地就来了,却压根没想到精打细算了一场没按原本的剧情走,反倒自己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王桂花一直都知道温糖聪明,却没想到她不光能看透人心,分析事情起来也是这么的滴水不漏,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由升起一股子寒意,眼神闪烁不定,这时候的游移不是侥幸、也不是有恃无恐,而是心虚,呐呐着我了几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温糖人影一闪,便晃到了王桂花面前,手里的火光依旧在跳跃不停,仿佛那催命符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王桂花顿时僵直了身体,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一般,一动不敢动,惊恐地望着温糖,生怕她手里的那团火会将自己烧个尸骨无存。
“啧啧”温糖盯着王桂花细看了几眼,笑道,“别说,还真挺像。”
不光眉眼,便是那恶毒的心思都如出一辙,到底是留着相同的血,有其母必有其女。
“别别别、别杀我,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王桂花猛然跪在了床上,对着温糖死命磕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
温糖收起火光,忽然改了主意,就这么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转身又回到了座位上,懒懒靠着,翘起二郎腿说:“行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搁这做戏,看着没意思。”
“不不不,真心的,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你信我、再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