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冰嬉,就是在河冰被坚厚的冻住时,善走冰之人,在色如琉璃、光如镜面的几尺厚冰面上,脚穿特制冰鞋,自如的歌舞滑行。
高门大户则是另一种玩法,用缆绳牵住冰床,贵人稳坐在上面,下人用力拉住,打圈、滑行等,快若云腾。
还有新奇式样的旱冰船如飞鸢船、鸭嘴船等,能倒拽滑行,引得围观群众喝彩。
阜陵王兴致勃勃,特意邀约江琪来镜水湖岸上观别人冰嬉。
他指给她看:“那只飞鸢船是我的,要不要去试试?”
“不要。人太多了。”江琪裹着阜陵王送的厚重火红狐裘,瓷白的脸越发莹润动人。
“那就算了,我也不甚喜欢这样的热闹。对了,齐王求亲,已经被父王婉拒了。你知道吗?”齐王代世子求婚之事被搁置了,于他于她都算是好事。
“小事而已,不足一提。”
两人沿着河岸缓步前行,周遭是喧闹嬉笑的人群,乌压压的看贵人们玩冰上之乐。如果不是和她同行,阜陵王怀疑自己是否会有这样祥和宁静的心情,在这样的情境下悠然散步。
他侧目打量江琪,有时候觉得这人离自己很近,近到曾经抓着她的手贴在胸膛上。有时候又觉得很远,有一种距离感阻隔二人,稍有哪句话不如意,两人就可能重返陌路。
“看什么?”她不需回首,就知他的目光所在。
“在看你是个怎样的人。”
“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不寻常,不能用对付寻常女子的方法来对付你。”他笑言。
“那你错了,我再寻常不过。寻常女子所求的不过是真心真意,我亦不例外。人若真诚待我,我必真心还之。”她所言非虚。
“不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你的真心?”阜陵王面带苦恼的问。
“只要你付出真心即可。”
“我对你一向真心。”
“可惜你的真心不够,算计太多。”她简明扼要。
阜陵王掩饰性的尴尬大笑:“我对你的真心还不够?我算计你太多?江琪,你就是这样看我的?难道不是你心存戒备,看人人都是虚情假意?”
“我与你相处之时,真挚无假。你若给一分真心,我便还你一分。如果你认为自己给了十分,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只能说明你的真心里裹着太多算计,根本不算。”
她平静的目光投向远处,风吹眯了眼睛,她远远地看到萧昭毅打头带了鲜红的一群人过来。这群蠢人果然动作了,让她等了这么久。
阜陵王也看到了那群人,在他们到来之前抓紧时间表达自己:“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彼此心悦的,所以我才费劲心思讨你欢心,湖上游船、寒冬赏花、茅亭看雪,无不是我的一片心意!我三番几次向你表白心迹,一次次求爱示好,一次次提亲,只差跪请你答应我了。若是寻常女子,早就感动涕零。为何在你看来,这些不过是算计?”
“因为我不是她们!你所求的也不是寻常女子!”
阜陵王没有机会再回话,因为找麻烦的人来到眼前了。
庆历帝拒绝了为齐王世子下旨赐婚,但并没有拒绝齐王府向江琪提亲。大抵是上位者的私心,他想看看江琪有何实力,是否值得他礼遇。
所以萧昭毅打听到江琪与阜陵王一起看冰嬉,便带着其妹萧昭云,率领一队求亲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大小箱笼缠着喜庆的红花,乐师敲敲打打,吹起都是流行的喜曲,做足了提亲的礼数。
萧昭毅迎头拦住了江琪与阜陵王的去路,后面人马停歇,绵延数十丈之远。引得周围人纷纷驻足观看,这盛世君子是要向谁提亲。
“阁下,在下奉家父之命,为我兄长向阁下提亲。”萧昭毅站立如风中傲松,容光皎然,众目睽睽下悠然自得说出这番话,惹得阜陵王横眉冷眼。
“萧昭毅,你在干什么!”阜陵王低喝,这人是少长了脑子么,公然在市井之间摆出这么大阵仗来,这是要逼婚么?无赖!无耻!
“殿下,莫急。他日我兄长成亲,自会请殿下喝杯喜酒。”萧昭毅谈吐有礼,君子如玉。
眼见得萧昭毅如此温文尔雅的无赖,将萧家的无耻发挥到极致,如果被求亲的对象不是自己,江琪真的会仰天大笑,她真的低估了萧家人的不要脸。
堵住了阜陵王的话,萧昭毅风采儒雅的全力说服江琪:“阁下,你与我兄长之事,全城人都已尽知。我兄长为了你日日苦守慕一山庄,为了你而与我父王闹翻,有家不能回。但凡阁下有一丝真情,都不该如此藐视我兄长的真心。为了家宅安宁,我们齐王萧氏愿意抛弃成见,接纳阁下。请阁下知道,女子再要强,都不如找一个好归宿。武艺再高,都不如嫁入我齐王宫。诰封加身,远比抛头露面跑江湖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阁下不妨考虑一二。”
话中得意之情昭昭。萧昭毅并不傻,他一向无往而不胜,前几次急于贬低江琪,而乱了分寸,处处落了下风。这次,他就以事关女子名节的求亲来出招,就看对方如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