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金乌高挂,日头正盛,天气干燥焦热,军营里的练兵声震天,带起一阵黄沙飞扑。
桑云停抿着嘴,撇着眉头,面色阴沉的顶着太阳,从军营一路走回了漠北都护府。
明明没上几个钟头的职,她便心烦意乱的,再也待不下一刻。
她的胸腔因为恼怒,被气的急剧喘息着。
下人们手疾眼快的伺候着,为桑云停又添置了几盆冰,上好新沏的茶解暑,试图消解她的火气。
都护府里的藏冰冒着丝丝凉气,安逸又省心。
所以,她为什么非要去军营找那个气受?!
一个个都拿她当耳边风,放在现代来说就是职场霸凌。
他们拿她不能怎么样,却明贬暗褒,私下里都在挖苦她。
合着沈云谏不在,都拿她当空气。
一群势利的家伙!
提起沈云谏,也气。
他明明他叫沈云谏,为什么一直骗她叫沈令驰?
桑云停翻起旧账,依然不愿承认,其实是自己蠢到家了。
没打听好消息,就把自己活活卖了。
如果她知道沈令驰的真名是沈云谏。
她死也不会趟这浑水!
她又怎么会答应他,妥协留下来?!
她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在调查清楚牧怀生的事情后,就选择离开。
就是死,也要跟他争一争。
可事实就是,她自己蠢到家了。
因为沈云谏真的没什么理由瞒她。
他叫沈云谏,也叫沈令驰。
都没什么毛病。
一个是名字,一个是表字。
都姓沈,她当时怎么就没试图联系点什么呢?
说沈令驰她可能是忘了,说沈云谏她就有点印象了。
感情她这不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是穿书了。
《固城雪》这本书,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从男主复仇回京开始的,之后就是男主沈云谏和白月光的一系列拉扯。
书里描写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得到白月光,可是杀了不少人。
亏她还记得这么清楚,只怪这本小说当时凭一己之力,创造了虐恋小说的霸榜的奇迹。
合着她在这个书里活了这么久,主线剧情都还没开始。
她这个炮灰在书里无名无姓,偏偏招上了男主,还和他鬼混到了床上!
只能说,日后死相别太难看。
最狗血的是,她觉得自己也冤啊!
又不是她主动勾引的,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都怪沈云谏强迫她,看似当时他为自己分析了去与留的利弊,实则是,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不明不白就被他连蒙带骗拐,骗回来了。
说什么她留在他身边才是更安全的,他会给她吃给她喝,还能派人伺候她。
如果她选择离开的话,一出去就都是牧老头的旧敌,她一个人在外面,只能在犄角旮旯里躲着,度过余生。
桑云停现在想来,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当时,牧怀生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借着沈云谏的方便,把事情调查了个清楚。
沈云谏虽然没有从中作怪,可他的态度也不像是能轻易放过牧怀生的,只能说牧老头是死在他动手前了。
至于牧怀生的选择和考虑,桑云停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年轻时的风采,头脑中那些绝妙的谋策,壮志未酬的遗憾,都不该随着他被遗弃在一个小村落里。
她能理解。
一个人的执念,哪有那么容易释怀。
少时不可得之志,终将困其一身。
但牧怀生能救她一命,养她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桑云停已经把他当亲人看待了。
从前是,以后也是。
他永远都是那个等她回家,把她当小丫头的爷爷。
沈云谏说的不全对,牧怀生自始至终,都把她摘的干干净净,是她执意要踩这浑水的。
只是后果,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桑云停喝了半盏茶解渴,剩下的随手就搁在了桌子上。
她松了松腰上的革带,起身去浴室。
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女式薄衫。
走动间,随波轻荡,周身环绕着浅香。
桑云停边走,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不知是什么时候,沈云谏竟然也回了都护府。
他正坐在刚才桑云停坐的圆凳上,把她喝剩的半盏茶水一饮而尽,而后还嫌不够,兀自又倒了一杯。
“你怎么回来了?”桑云停问他道,没什么好气。
两个人除去之前互相喊打喊杀,弄得你死我活的恩怨矛盾。
单算睡在一张床上的时间,细细算来,也有惊人的半年之久。
他不肯放她走,桑云停也只能自适自洽。
她拧不过大腿,也不想自己一直拧巴着自己。
虽然她倔,但也不是这么个倔法。
她显然摸清楚了,在他面前来硬的,会比较惨。
桑云停目前把他当炮友看,说话做事,也是直来直往,毫无忌惮。
没有什么正经古人的样子,两个人小打小骂,已经是家常便饭。
她使唤他,他都从惊疑到习惯了。
她这个脾气算什么。
桑云停在沈云谏这儿,也算是个奇女子,永远都是九九成的稀罕物,新鲜的很。
她和他曾经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少了几分约束,多了洒脱和人气儿。
“方才军营里寻你,顾七说你被那帮不知好歹的东西,气着了?”
沈云谏去够她的手,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行了,不值当。”沈云谏起身,想去拥她。
与其说他情商高,倒不如说是,他被桑云停给驯服了。
每次哄人的流程都一个德性。
舔着脸硬哄。
把是都能说成不是。
“呵。”桑云停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私下纵容的他们!”
“沈云谏,你多少弯弯肠子我不知道?”
“别动手动脚的!”“放开!”
“孤怎么会纵容他们?孤与他们非亲非故,怎么会偏向外人?”
“把手放下去!”“我跟你在谈正事儿,他们带有偏见,就是你的态度问题……你……”
“好——”
“我回去就杀一个,以儆效尤,保证没有人敢再犯!怎么样?”
“唔、唔唔……”
“乖一点,不生气了。”
“呜呜呜……”
低促的喘息声响起,沈云谏的唇蹭着她的脖颈。
他发现怀里的人渐渐不说话了,也不挣扎了,身子如他所料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