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嬷嬷心疼劝说过,福王妃告诉她,这是她的机会。
伍嬷嬷不懂福王妃口中的机会,不过福王妃不愿意多说,她也就不多问。
这些年来?,福王妃一直很能沉得住气。伍嬷嬷见她难得发怒,那股子悲伤,冲得伍嬷嬷的鼻子酸楚难忍,跟着流下泪,语无伦次劝道:“是是是,王妃息怒,息怒。只要胡贵回来?,小的马上回禀王妃。”
福王妃她心里木木的,明知道后悔,发怒不能改变现?状,可她实在撑不住了。
不过,福王妃拼尽全力,让自己平稳了下来?。她眼神直直盯着某处,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沉思,从先前的狠戾,变成了让人?毛骨茸然?的阴森。
“王爷在作甚?”不知过了多久,福王妃哑声问道。
伍嬷嬷迟疑了下,道:“王爷先前叮嘱了几句覃太医,便回了前院书房。王妃可要小的去?瞧瞧?”
福王妃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累了,先睡一会。胡贵回来?之后,你马上告诉我。”
临近过年,朱雀大街一带张灯结彩,彩楼高悬。到了高小丫住的巷子附近,景象一变,夜里几乎难见灯光,冷清又破败。
到了高小丫住的宅子门前,文素素下了车,瘦猴子一个箭步上前,先是贴在门口听了一阵,抬手敲了敲门,让过身?后的许梨花:“你来?。”
门内没有动静,瘦猴子再用力敲了下,许梨花开口道:“高娘子,是我,上次来?找你做过衣衫。”
说完,两人?便等?了一阵。屋内还是没有动静,文素素沉默了下,走上前直接推门,破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截别住门的绳子。
“弄开!”文素素下令道。
问川走过去?,拿出?匕首割断绳索,推开了大门。文素素大步走进?去?,四下张望,先到了灶房。灶房的灶膛里还余有火星。
文素素离开灶房,来?到了东房窗下,道:“高娘子,开门。”
屋里安静了一会,接着响起了簌簌的动静,大门开了。高小丫站在门口,上次见过的婆子端着一盏豆大的灯盏,惊惶地站在她身?后。
文素素看着在微弱灯光下,明显在强作镇定?的高小丫道:“对不住,不请自来?。我不是要害你,你哥哥死?了。”
婆子手抖了抖,高小丫死?死?咬住了唇,道:“你来?找我作甚?”
文素素道:“问你一些事,提醒你小心些。”她让许梨花他们都?留在了外面,独自进?了屋。
问川他们熄灭了灯笼,门外又是一片漆黑。高小丫不安地望着外面,咬了咬唇,对走向案桌边坐下的文素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文素素道:“你知道。你哥哥骑着马,撞到了福王妃的马车,福王妃马车翻了,福王妃已经有了身?孕。你哥哥逃走,跳进?了河里淹死?了。你哥哥是畏罪自杀。河中结了冰,你哥哥毫不犹豫跳进?去?,是一心寻死?,或者是不得不死?。你阿娘嫂嫂侄儿侄女们去?了何处?”
高小丫低垂着头,手抠着衣襟,咬了咬唇,害怕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文素素干脆利落地道:“好。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多问了。你自己多保重,最好赶紧离开。别人?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高小丫怔怔望着起身?要离开的文素素,问道:“你是谁?”
文素素停下来?,道:“我是周王府的人?,我姓文。”
高小丫神色挣扎,似乎欲言又止。她在花楼迎来?送往,最会察言观色,直觉文素素不会害她。
文素素也不催,知道高小丫有戒心,耐心等?着她。
“你可能护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高小丫突然?哽咽起来?,语无伦次道:“你们这些贵人?,斗来?斗去?。哥哥投靠了福王府,他想着能一飞冲天。我见多了,在贵人?面前,我们的命都?不值钱。哥哥不信,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文素素说是,平静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对不住,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但?你还是会被牵连进?去?。”
高小丫的眼泪流了一脸,她随便抹了去?,凄然?地道:“我就想活着。哥哥想要补偿我,想要飞黄腾达。哥哥没甚本事,想得太简单了。前两天,哥哥来?找我,让我跟他离开京城。哥哥像是受了打击,说是办砸了差使,被主子抛弃了。我不愿意离开,我不想见他们。哥哥给我留了一些钱财,就离开了,说是要带着阿娘他们去?南边。先前下午的时候,哥哥突然?来?了,我吓了一跳,哥哥像是乞儿一样,脚上却穿了一双崭新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