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际,佛门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护法,自囚于息壤之上四象殿中,滋生时间之神,并以自身化柱鼎承六界,又结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之力聚神龙之体下界以固之。
而六界再生混沌之气,附于神龙之身皈依,神龙之力散尽以滋养佛门四象,自此循环往复。
光阴逐流,周而复始间,又是神龙新生时。
然,四象神龙沉销于下界滋蔓妄情,皈依消弭之际,竟夺取新生神龙四象之力,直捣息壤再下六界,致使新生神龙神力不全残缺出世,息壤碎裂为三色天火坠散。
四象至尊元气大伤,邪息骤生,六界岌岌可危。
恰逢佛陀入无量义处三昧,曼陀罗华生。
佛花怜世,竟以自身汲纳邪息,碎裂灵体以补养四象元气。
佛花湮灭之际,佛陀赐劫,并将沉销未能蚕食的朱雀之力作红羽寄佛花玲珑心上。
四象感念曼陀罗华恩德,私赠其一丝四象之力,自此四象之力无可伤及佛花。
再于龙君玺印之上,敕令新生神龙终生守护佛花周全,降伏罪神沉销,结三色天火归返。若未果,必遭诛心之劫。
自此佛花入六界。
谁知晓,适逢六界动荡之须臾,繁花岛一娉婷袅娜醉心花,有幸凭风借佛门。
佛陀了然,笑而不语。」
红衣稚童不足三尺的身量,扇着一双桃花眼,挺立于千尘阁顶,万象镜旁。
半晌,将手中那书卷掷地,带着紧张而殷切的目光俯下身,向那万象镜中看去。
——
风拂过,散落龙君府紫胤正殿外一树繁花。
雨来时,寥寥几名洒扫仙侍急急躲避,衣摆不可避免沾染上那一地雪栀花香。
“你说为何这龙君归神界,这天就阴雨不断啊,每每扫净了这落花落叶,雨就开始淅淅沥沥落下,又是一地雪白,这要何时能打扫完?”一名小仙侍拄着手中的扫帚,皱着眉头嘟囔着。
“说来你百年前才刚得道,不怪你不知缘由。”小仙婢张望着,随即又低声道:“这尊上可不是普通的神明,他是六界以外,混沌四象凝聚的四象之力所化。”
小仙婢佯装认真地扫了扫地,接着道:“君上居于神界,这神界变换无常的天象,自是应了君上那常人不可揣度的心境,否则,只浴佛光的神界,又怎会下雨?”
话落,随即展露出困惑神情:“不过,从前我亦有幸上神界洒扫,彼时天象,不是这般细雨不断的……”
“你知道的可真多,那为何如今这天象便是如此?你可知其中是何缘故?”小仙侍清澈的眼里透露着求知欲。
“我虽比你早得道两百年,却也只知皮毛。数月前,百年不见踪影的君上才得以归神界,此后天象便如此。听闻此前,君上以神龙姿态足足百年未化人形,而君上消失的那百年,整个仙族无人知晓其中蹊跷,怕只有神界几位君上的旧友,才了解其中机密。”
“你们先下界休息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了。”来人一身白衣,只衣摆处有整圈的黛蓝水纹暗花。他站的笔挺,右手身前轻握,左手负于身后。
只见他眉间微皱,深邃的眼此刻正看着那微射紫光的天际,不知是何情绪。
“是,落尘神君。”两名小仙见到来人,赶忙作揖,行着礼恭敬退下。
“参见落尘神君!”
其影未现声先到。
半晌,才见那人轻摇赤火凤翎扇,悠悠然晃着七彩霞光裙而来,一双凤眼盈满笑意。
“仙帝陛下莫要寻我开心了,您那么聪慧,可知这漫天飞雨,遍界落花,如何能解啊?”落尘忧心忡忡望着远处的浮云殿门,无奈地轻摇头。
朝凤随着他的目光,皱了皱眉:“他想起什么新的事情没有?”
“没有。”落尘垂眸,只见那一地雪白,在细雨之下微微颤动。
浮云殿中,那人已然褪去外袍,一头黑发便这样散乱着。
自他化形以来,除不知他存在的人界,其余五界联名筹措着要为他新辟一座神殿,以敬他六界至尊神威,求他无上神力庇佑。
他虽对过往记得不大真切,但这旧府他十分合意,新殿之事便作罢了。
焱,这是他的名字。
这名字源自于他胸口的“焱”字缺口。
这是当初他诞生于神海之际自己取的,也算是以形补形吧。
身为四象神龙,却生来缺失白虎、朱雀之力,为此他吃了不少苦头。
他还要为那恣意妄为的沉销收拾烂摊子,集齐散落的三色天火,保护繁花岛那个不知叫什么的佛花。
目前为止,这些记忆都很清晰。
如今那胸口上燃烧着黛紫、绯红、苍绿的三色天火。
紫色焚宵火由他天生自带。
红色帝心火和绿色幽冥火从何而来?
周身充盈完整的四象之力,又从何而来?
他手指轻划几下自己的脖颈处,不自觉轻叹气,而后才舒展开紧锁的眉。
他侧身躺于浮云之上,倚着手,面对着浮云之境。
他不记得的事情显然还有很多。
前生他算不得全无印象。
他的生死安危,与六界安稳息息相关。从前他神力不全,眼力不全腿力不足,甚至不配掌自己的龙君玺印。
神界诸神见之不服,又不敢开罪于他,便终日喋喋不休于浮云之境外。
他不堪其扰,便避于仙门之中。
谁知那顶了仙帝之位的火神炙原看出他的真身,不知为何便自作主张,对外宣称他是仙门二皇子朝焱。
幸而炙原算有眼力,虽给他一个二皇子的名头,却也不曾叨扰于他。
不过,他的儿子却成日聒噪,是一只名为朝凤的火凤。
他大概还记得手下的落尘,是他从前在仙界仙池里,随手点化的一只,游的最慢却最奋力的仙龟。
似乎,还有一坨黑色的生灵,是他想记住的。
可他终究想不起来。
其他人,印象不深,倒也都眼熟。
而最令他烦闷的是记忆中那个女子。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爱慕于这个女子的。
爱慕?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出现,着实是不可思议。
似乎他曾经,只是看着她,就足够欢喜了。
可悲的是他全然想不起她的面孔,想不起她对他爱意的半分回应。
对她最深的记忆,就是在不知何处的,满是鲜血的洞穴里,那一句话
——“我不曾爱过你,阿焱。”
而后,便是来自颈肩逆鳞处的锥心刺骨,和不知何来的彻骨寒冷。
他的沉睡,竟也是拜她所赐?
可让他一遍遍情不自禁忆及的,不是“我不曾爱过你”,也不是那侵肌裂骨的冰冷和疼痛,而是那个女人,有气无力的两个字
——“阿焱”。
前生竟是一个痴情种。
还是一个,单相思的痴情种。
他不禁无语地笑了笑。
看来从前,真是闲得发慌。
他翻过身去。
浮云之境倒映出一张俊逸无比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