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孝宗年间(1487一一1505),山西官道上行驶一辆乌蓬马车,随行两匹枣红色的马上跨着两位军士便装打扮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七八三十左右的模样,一穿着红衣,一穿着蓝衣。赶马车的是中年人,约摸五十多岁的样子,上唇下巴稀疏少许胡须,但是精神矍铄,手持马鞭,时不时挥舞两下甩了两个鞭花,啪啪作响。但是,并不打在驾辕的黑马身上。
红衣服的男子年龄较长,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说道:“程老伯,您这鞭花甩得不错啊哈!”老者也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大相公,您这个夸赞,我可是听着有些言外之音呀!这一路上你我相处下来,都不算是外人了吧?”,顿了一顿,又说道:“您要说的是个啥意思哈?”红衣男子也不谦虚做作,便直言道:“您老人家听说过,历山的传说吗?就是上古时尧王访贤的故事。”
“当然,当然,正是前面要进入的地界,平阳府啊,就是尧王封地喽。”“不过呀!我们还得穿过云中山这个关口啊!听说这一带最近不太平,常有毛贼出没。”
“没事,没事,有您这样的舜王保驾,应该是过得去。”红衣男子答着话。
“此话怎讲?小老汉儿愿听其详。”程老伯一边抓着马缰绳赶车,一边握着马鞭子放平在肘弯上,谦卑得望着骑在枣红色马上的红衣男子。
红男子微微勒住缰绳,与马车并行,一边说话:“刚刚,您只甩鞭花啪啪作响,不舍得打马匹,不正是尧王访贤时,舜帝耕田只敲簸箕不打牛的故事吗?”
“啊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好一个圣贤之道呀!哈哈哈哈”。前后左右,包括马车里面的人,大家一起都笑了起来,一时间,山道之上,好不热闹。
高天流云,瓦蓝瓦蓝的天幕遮盖着美丽的山川大地。一行大雁时而排成“人"字形,时而排成“一”字形,时而“呱呱"而泣。远近高低错落有致的山峰相连,此起彼伏。两旁的山间杂草灌木红绿相互映照。金黄色的,或者是橘色的,或者是淡蓝色的野菊花点缀在其中,散发着阵阵异香。秋节的阳光倾泻而下,不冷不热,渲染着眼前的一切。好一派北国秋景图。美不胜收,令人神往,令人陶醉。
转过一道道山弯,越过一座座山峰,眼看就要出山区,太阳奔西边了。“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夕阳红霞映照了半边天,最终却暗淡了下去,看来最近三两天有阴雨。
这个时候,程老伯开始说话了。“天要下雨啊!过了山巅,穿过红枫林,下一道长坡就有店家。”
蓝衣男子大喜,冲着红衣男子开口说道:“大哥,终于可以歇歇脚了。已经赶了一整天路了。”话里话外带着渴望的态度,却又不敢做主。故意抽出汗巾在额头处擦拭一把。
“嗯,好吧!料定出了山口,平坦之处无险,住店歇息,明日再赶路程。”其他人也应诺称是,一致同意。
正是:人生自古不如意,屋漏偏逢连阴雨。
十里红枫林在晚霞的衬托下,红遍了西边半个天空。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火海。一行人马来到此处,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虽然夹杂着其他的杂草灌木,依然是火一般地感觉。有人刻意种植,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切其实都不重要,无所谓了。接下来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行人马车辆来到林中,前面不远处野鸡飞起。“咯咯咯咯”,刚刚掠过树梢。红衣男子搭弓拉箭,“嗖”,的一声,“叭”,一只肥美的野山鸡应声落地。蓝衣男子大喜,翻身下马,跑出二三十丈捡到手中。又拎着中箭的野鸡屁颠屁颠地小跑到近前,裂着大嘴笑道:“大哥,好箭法,正中咽喉!”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在半空也炸响,闷声闷气的。“果然是好箭法!”
众人皆惊恐,四处张望,不见多余的人影。就在此时,但见前方刚才野鸡飞起的地方,灌木丛中,闪现出四条身形,一字排开。皆穿着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包头巾,红色的蒙面布,手里面各自拎着杀人工具,清一色的雁翎刀。看来今天不是大吉大利的日子。
闷声闷气的声音又响起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好有道理的话呀!敢情这红枫林是他家栽培的,这官家的大道是他家凿开的,一听就是胡说八道呢!
红衣男子一看这架式,就是知道来者不善,遇上难缠的鬼了。也不下马,冲前方一抱双拳,打了个揖让。开口说道:“各位好汉是哪条道上的?在下杨雄,二弟杨义,回乡省亲。今日我等兄弟借道而过,路经贵宝地,还请劳烦报个山头名号,也好登堂拜谢。”说完,探手入怀,摸入两锭十两的银子来。
说时迟,那时快。身旁的一棵大枫树上掠过一个红色的身影,如鹰如燕,平展双臂,顺势而下。连抓带挠,从骑马红衣男子头上飞身越过。
红衣男子在马背上往后一仰身,来了一招“平沙落雁”让了过去。头上系发的红丝巾却被对方扯在手里,顿时发髻散乱。而对方又飘然落地,功夫不浅,出手不凡。红衣男子翻身复起,顺手一扬,两个银锭飞出,正中前方四人当中的两人脑门,当场晕瘚在地,不省人事。而另外两个人也不避让退却,提刀冲来,直逼蓝衣男子,三人顿时混战在一起。
红衣男子从腰间拔出佩刀,寻着那飞贼举刀便砍。那个贼人一闪身,跃起从马上便揪住他衣袖,拖下马来。一个赤手空拳,却招招直击要害部位。一个单刀直入,并不相让裏头劈脑。双方混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而蓝衣男子却招势凌厉,一套三十二路太祖长拳如行云流水,已将两个红衣裹身的拿刀歹徒打倒在地。
红衣飞贼定睛一看,大呼不好。眨眼间,一愣神,吃了一记飞脚,正中面门,倒退十来步开外,扭头就跑。边跑边拉下红色面巾,食指弯曲塞进口内,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随后使消失在丛林中,不见踪影。
杨雄急步上前,扯开四人面巾查看,皆是生脸,从未见过的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截杀我等兄弟?看来其中必有原由,幕后黑手还未现身。
沉吟片刻之后,重新扎好红纶巾,回身嘱咐蓝衣服的杨义,道:“二弟,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快速冲出红枫林。也许还有恶仗,你务必保护家眷老小,我来断后。四人尚存气息,也好。我等不必与他们结下血仇。”杨义点头称是。
程老伯也牵着马车走上前来,说道:“大相公、二相公,刚才一场大战,看得小老汉我是心惊胆颤的。”接着说:“前面还有一座小石桥,过了湫水河。平阳府地界有店家,与老汉我颇有交情,那时方可安心。”杨雄言道:“嗯嗯,就依程老伯所言行事。二弟,上马。”一行人马车辆加速快行,奔着小石桥方向而去。
时间不长,天已傍晚。一行人马车辆来到小石桥边上,打眼一看,不得了。桥头一队人马早就等侯多时了,约摸二三十号人,皆是穿着红衣服,戴着红头巾,裹着红面巾。带头的形象凶恶,身材臃肿,戴着红纱巾却遮盖不住络腮胡子的大脸盘,看起来很搞笑的样子。肩膀上扛着一把鬼头刀,就是刽子手在刑场上砍头的那种,刀背厚刃子宽,掂在手里颇有份量。这种刀,多半是见过血的。
旁边那个手持红缨子长枪,略显年轻的男子同样红衣服打扮,却身材颀长,风度飘逸,容貌俊朗,竟然不遮面目,仅戴纱布护发。再这么一瞅,边上还有一位,看着眼熟。谁呀?就是刚刚交过手的飞贼,就是面门挨了一记飞脚的那位,瘦里巴几的,面相也跟个猴哥似的,腮帮子上缺肉少筋。此时也摘了面巾,难怪飞来跳去哒。其他人等手持刀枪棍棒各色兵器。
两队人马就这样的,在湫水河西岸对上了阵。一个要过河,一个不让过。
“在下,王佐。”持红缨长枪红衣男子说道:“这位是小弟,王佑。”他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猴哥。再一伸手介绍旁边的扛着鬼头刀的凶神恶煞道:“这位是堂兄,王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