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容知道辛叔献有事要与辛永宗谈,随意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顺道带走在厅里侍奉的奴婢。
辛永宗恭顺的坐在父亲下首,而辛叔献正注视着他。
一般来说,身为人父,最重视的便是长子,对长子寄予厚望,而最疼爱的,大多都是幼子,辛叔献也不例外。
他有三名嫡子,其中,辛兴宗与辛昌宗是原配所出,而辛企宗、辛道宗则为庶出。
辛永宗的母亲虽为续弦,但继室所生,亦为嫡子。
既是幼子,又是嫡子,可想而知,辛永宗自小就深受辛叔献的宠爱。
父子重逢,辛叔献并没有急于叙旧,而是径直与辛永宗说起了一件正事:
“明日你一早,你往泾国公府走一遭。”
泾国公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童贯。
辛永宗不解其意,问道:
“可是泾国公要见孩儿?”
以辛家与童贯的关系,童贯要见他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毕竟辛永宗也到了出仕的年纪,可能童贯是想让他跟两个哥哥一般,进入胜捷军,担任亲兵将领。
然而,辛叔献却语出惊人:
“泾国公的孙女年纪渐长,你去给人瞧瞧。”
辛永宗恍然,原来是上门相亲啊。
童贯虽是宦官,但并非自小入宫,他在民间留有一子,名唤童师礼。
童师礼壮年而亡,如今要招婿的,正是其遗孤。
辛永宗并不排斥给童贯当孙婿,他们辛家本就是阉党,有了这门婚事助力,辛永宗能够爬得更快,在金人南下前,积累更多的实力,但他并未急着答应:
“为何是我?八哥尚未成婚,按照长幼次序,也该由八哥上门。”
辛叔献的第四子辛道宗时年二十,只比辛永宗年长了两岁。
见辛永宗有推辞之意,辛叔献老怀宽慰,老人嘛,都希望见到家庭和睦,儿子们兄友弟恭。
“这是泾国公的意思,谁让你在两年前大出风头,从此入了他老人家的眼。”
辛叔献笑着说道。
他所提及的正是两年前关西爆发地震,包括长安所在的永兴军路,共有五路受灾。
辛永宗也正是在那个时间点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彼时,辛企宗、辛道宗已经相继出仕,家中只有辛永宗一人。
辛叔献寄信回府,让辛永宗高价贩卖家中的陈粮,长安因为受灾,正是谷贵之时。
然而辛永宗却回信一封,在得到辛叔献允许后,尽数将粮食赠予灾民。
事情发生后,辛叔献又假装不知情,为之震怒不已,原本是要重重责罚辛永宗,不知为何,此事又传进了童贯的耳朵里。
童贯对辛永宗的行为大加赞赏,辛叔献这才不予追究。
成就了辛永宗轻财重义的美名。
当然,童贯能够得知此事,也少不了辛叔献在背后出力。
如今辛叔献旧事重提,辛永宗不敢居功:
“仰赖父亲成全而已。”
辛叔献摆摆手,而后问出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九郎,你已经得了我的许可,怎地还想到要在事后兜售自己珍藏的古物,填补府上的亏空。”
原主自小就热衷于收集古董器物,视如珍宝,因此,当辛叔献听说他将这些古物一股脑地售出,还是吃了一惊。
辛永宗解释道:
“家中存粮,非我独有,孩儿施济灾民,却是在为我一人邀名,孩儿不愿伤及兄弟感情,理应设法填补自己造成的亏空。”
话音刚落,辛叔献还来不及称赞,就听门外有一个年轻,但又雄浑的声音传来:
“莫非在九郎眼里,我们二人便是气量狭隘之辈。”
声到人到,走进来的两人正是辛企宗与辛道宗。
辛道宗嘴上是在责备辛永宗,但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丁点的怨气。
辛永宗见到二位兄长进门,欣喜道:
“四哥!八哥!我还以为营中临时有事,你们回不来了。”
辛企宗时年二十四岁,早已成家,他笑道:
“听说九郎回来了,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进家门与你聚过再说。”
辛叔献早年间为国戍边,而辛兴宗、辛昌宗的年纪又比三人大了许多,早早出仕。
因此,只有年纪相仿的三人一起在长安生活,在原主的记忆里,兄弟三人称得上是亲密无间。
辛叔献指着辛永宗,笑道:
“八郎,刚刚九郎还在向我推辞那桩婚事,声称应该按照长幼次序,由你前往泾国公府。”
辛道宗闻言,连连摆手,他对辛永宗道:
“我又哪能入得了泾国公的法眼,况且,父亲已经为我定下了一桩婚事,那冯氏女秀外慧中,我自己也是极满意的。”
辛永宗见八哥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谦让,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