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琳娜感觉仿佛有人把她的头按在水里,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从水里出来。她感到窒息,鼻孔和气管里都火辣辣地疼。她的四肢被强迫扭曲,在地上抽搐、蠕动,让她感到痛苦和羞辱。
两个侍女吓得躲到墙角,没有人敢上去帮她。
“伯爵大人···求求您···”爱琳娜在恐惧中发出求饶的声音,“都听您的······”
黑质逐渐放松了对爱琳娜的绞杀,让她稍稍缓了口气。爱琳娜爬到床上,无力地躺着。她感觉自己前途的希望越发渺茫,因为这个魔窟不会给她任何逃跑的缝隙。
“这才是我的圣女。”西法德伯爵抚摸着爱琳娜的长发,让她浑身打冷战,“给你15分钟,赶紧收拾好,然后开始营业。给我记住,今天要答应所有来见你的男人的请求。”他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爱琳娜喘息着,绝望啮噬着她的心灵,让她几乎失去了面对未来的勇气。两位侍女走过来,一位发着淡蓝色的属性之光,鹅蛋脸,个头高挑,另一位发着暗红色的属性之光,脸颊圆润,有些雀斑,身材丰腴,个头矮小。高个子的侍女捡起爱琳娜掉在地上的六翼之杖,矮个子的侍女把她从床上扶起来,说:“大小姐,我给您梳头吧,不然待会儿伯爵大人要来问罪了。”
爱琳娜木然地盯着房间的一角,任凭侍女摆弄着她的长发。
“我叫瑞秋,那是我姐姐辛迪。”矮个子红头发的侍女说着把爱琳娜扶到梳妆镜前坐下。
爱琳娜看了一眼镜子,吓得脸色煞白,镜子里的她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冷白皮的面孔,她的头发似乎被打了马赛克,看不清任何的颜色。她抓起桌上的那些化妆品,猛地向镜子砸去,并失声尖叫起来:“啊!不要!不要!”
“大小姐!”瑞秋抓住她的手腕。
爱琳娜挣脱开瑞秋,拼命往门口跑,辛迪拦住了她。爱琳娜像疯了一样夺过辛迪手中的六翼之杖,然后狠狠地朝辛迪的头砸过去。辛迪用手捂住头,却不反抗。爱琳娜越砸越猛,然后哭喊着:“把我的脸还给我!”
“求求您别打了!”瑞秋抱住爱琳娜的腰,把她推倒在床上。
“你们这些魔鬼!杀了我亲人!夺走了撒菲尔石!如今把我的面容也夺去了!让我死吧!杀了我!”爱琳娜声嘶力竭地喊着。
辛迪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脸被打青了,额头在流血。她擦掉脸上的血迹,轻轻地说:“大小姐,您的脸还在,您看到的是黑袍大人的幻术。”
“幻术?”爱琳娜听到辛迪的解释,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
辛迪接着说:“只有您看不到自己的面孔,我们都能看见,但是每个人应该看见的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爱琳娜推开瑞秋从床上坐起来。
“我看见您是紫色的头发和眼睛,瑞秋呢?”辛迪问。
“金色的。”瑞秋回答。
“为什么?”爱琳娜不解地问。
“按照规矩,樱桃园只能有一位圣女。没有人能看到圣女的真容,黑袍大人的幻术会让所有来见您的人只看到他们想象中最漂亮的女人的样子。”
“黑袍大人是谁?”爱琳娜追问道。
“不知道,我们也只见过他一次。他曾经来过樱桃园,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并遮住了脸。没人知道他是谁,西法德伯爵说我们不配知道他的尊名,只允许我们喊他黑袍大人。”
瑞秋拿来一条热毛巾,擦掉爱琳娜脸上的泪痕,说:“我们得快点,大小姐,要是让伯爵大人发现这里一团糟,我和姐姐会被打的。”
爱琳娜没有再抵抗,她知道这两个侍女也是迫不得已。她的心绪平静下来,便后悔自己在恐惧中崩溃而打了辛迪。
瑞秋帮她梳好头发,辛迪帮她补了眼妆,爱琳娜对辛迪说:“对不起,刚才打了你。”让她惊讶的是,辛迪听到这句道歉的话后变得六神无主。为了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辛迪连连后退,然后拉着妹妹躲进了盥洗室,并把门锁上了。
爱琳娜无法理解她们的行为,但没有时间给她思考,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位彪悍的保镖走进来站在爱琳娜床边,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腰间别着镶嵌着红宝石的枪。接着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两个男人高大的身影让恐惧感重新爬上了爱琳娜的心头。
“圣女大人,我可以吻你的脚吗?”穿西装的男子说着在爱琳娜床边双膝跪下。
爱琳娜感到脊柱上一阵冰凉,她竟不敢反抗男人的要求,便将自己的右脚伸出了帐子。男人轻轻抬起她白皙的脚,给了她的脚背一个吻,然后他便跪着开始述说他全部的罪行。从这仪表堂堂的男人口中说出的话让爱琳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详细地说自己是如何用从父亲那儿骗来的钱与樱桃园的头号名妓共度良宵,又说他是如何在同学聚会上灌醉了自己喜欢的女同学然后和她发生了关系。等他说完之后,他静静地等着爱琳娜的回答。爱琳娜心里充满了羞耻,这样一个肮脏的人竟吻了她的脚。她想立刻就把这人赶出去,但她还是被迫拿起六翼之杖,仿佛被什么力量驱使着,轻轻敲了一下男人的额头。那人就像释放了一样,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接着进来的男人穿着一件汗衫,肚大腰圆,肥头大耳。他挺着肚子走向爱琳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想将她占为己有。
“哦,圣女大人,”他说,“您真是漂亮,眼睛像祖母绿的宝石一样。”他鼻孔里的浊气喷到爱琳娜的脸上,让她倍感厌恶和恐慌。
“你想干什么?”爱琳娜低声问。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花多少钱都愿意。”他说着试探性地往床边靠了靠。
保镖挪动了一下手臂,把大拇指按在了枪上。男人立刻识趣地与爱琳娜拉开了距离,他只能细细地观赏近在咫尺的圣女,却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男人问了爱琳娜许多问题,爱琳娜都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爱琳娜的身体,显然在他眼中的圣女是那样的诱人。
“时间到了。”保镖提醒他。
他问了爱琳娜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
“你问西法德伯爵吧。”爱琳娜指了指房门,“送客。”
胖男人出去后进来了一位金发年轻人。他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戴着鼻环,右耳上有五个银色的耳钉。他穿着短袖,双臂暴露在外的地方都刺满了纹身。他站在爱琳娜面前,俯视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他的罪过,仿佛不是发自内心,而是被逼就范的。
爱琳娜感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他没有第一个男人的悔意,也没有第二个男人的欲望,他不耐烦的的口气也不像是在和爱琳娜做交易,他仿佛在命令圣女照着他自己的意思做事。面对这个强势的男人,爱琳娜不敢答话,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爱琳娜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终于,年轻人打破了沉默,不屑一顾地说:“圣女大人,可以勾销我的罪账了吗?”
“勾···销。”爱琳娜不敢不从。
然后他就扬长而去。
大约有十个男人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进出爱琳娜的房间,他们有人似乎是真有悔意,但更多的人只是为了进来看看圣女的绝世美貌,敷衍的忏悔的只是流于形式。有两个人几乎要让爱琳娜贞洁不保,但都被保镖赶了出去。他们向爱琳娜倾倒的精神垃圾和轻浮的行为让她身心俱疲。爱琳娜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圣女不过是樱桃园里这些无耻男人的精神吗啡,他们肯定也是被黑袍大人的幻术迷惑了,竟相信圣女的一句话就能除掉他们良心的羞耻。当他们的内疚感和负罪感被践踏在脚下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没有良心、没有底线地继续到楼下去宴乐。爱琳娜仿佛听到西法德伯爵的钱袋里叮当作响,绝望、愤怒和仇恨在她的心里累积着,吞咬着她的灵魂。
接下来的日子,爱琳娜一直被软禁在樱桃园三楼这间没有窗户的套房里。她被迫听那些男人们描述楼下的淫荡,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已经是樱桃园的妓女了。其中有一些人三番五次来三楼见她,他们把负罪感丢给爱琳娜,然后就心安理得地回去做同样的事情。黑暗、堕落和放荡在爱琳娜思想的上空织成了一张浓密的黑网,固若金汤。她心里诅咒樱桃园里所有的男人都下地狱,而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这让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辛迪,我不叫斯黛拉。”爱琳娜趁没人的时候对侍女说,“我其实是······”她感到喉咙一阵筋挛,一股强劲的力量让她牙关紧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像得了癫痫一般在床上抖动了许久,才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黑质是不会让她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的,于是她爬起身,试着用力把自己的头往桌角上撞,但她被黑质摔到地上,自残或自杀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她想起婚礼那晚布鲁对她说的话:“你真是不幸啊,进入我们的世界是比死更残忍的惩罚。”这终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爱琳娜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任由眼泪浸湿了枕头,侍女们的安慰都无济于事。
她想到自己的婚礼成了葬礼,家族权势的高楼在一夜间崩塌,又想到泰德为了保命而背叛她,便哭得更加凄惨。她想到自己悲惨的处境,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西法德伯爵一定会把她送到楼下去做妓女,然后她就会在痛苦、疾病和绝望中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她哭得肝肠寸断,很快哭声变成了哀嚎,哀嚎变成了惨叫,她用双手紧扣自己的锁骨,在如火焚烧般的痛苦中颤抖着。她在哭喊中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直到声音嘶哑,眼睑水肿。
无望击垮了她的身体,爱琳娜当晚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