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柳草率租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就往淮南赶,一路上香柳捂着心口,总是心慌,香柳不禁让车夫加快了些。
香柳捏着衣角,虽说她的曲确实特别,但到底是哪家权贵把目光投了过来?
摄政王每次听曲,他都在观察么?还是说,是摄政王自己的人?
香柳睫毛颤动,千万不要出事。
“姑娘,不休息的话,明日一早就能到淮南。”车夫道。
“嗯,不休息。”
淮南镇山里,初入迎面的潮湿空气,香柳的心沉了沉。
下了马车,镇里人看香柳回了家,都投来遗憾的眼神。
香柳心一惊,提着裙子向家跑,已经忘了脚上的痛楚。
入目只有未燃尽的残砖破瓦,家门外墙面都烧黑了,周围还有余热。
“柳娘子……”邻家的张婆婆叫住香柳。
香柳听不见任何声音,抬脚小心推开家门,灰烬掀起,屋中躺着一个妇人,浑身已经烧烂。
“母亲!”香柳跑过去跪到地上,直接将已经僵硬的柳姨抱起来,“母亲……”
尸体还有余温,怎么会?就晚了一点……
张婆婆站在门口,“柳娘子,你母亲她昨夜得知你父亲的事情疯了魔,夜里家里失了水,我们帮她扑火也没用,那火越烧越旺!”
香柳抹着眼泪,“我父亲的事?”
“你不知道吗?你父亲遭遇劫匪,也……”
香柳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快要晕倒,一只手撑在地上,勉强清醒头脑。
“我父亲呢?”
“在县衙。”
香柳向张婆婆要了一席草,将柳姨放上去,整个人盖住。
县衙将苏庆国的尸体送回,苏庆国浑身被捅了四十几刀,包括三处要害,眼睛。
大腿和小腿还被挑了筋。
香柳捂着嘴,眼泪溢出,“父亲……”
从来不曾想,自己的一意孤行离开,竟然是与家里的永别。
“香玲……”香柳慌忙扭头,“张婆婆,香玲呢?玲儿去哪了?”
“从前日就不见了。”
前日……
那老者是昨日找到自己的,香玲前日就不见了,按县衙的说法,父亲是去寻找香玲途中不幸遇难的。
可是如此残忍的手法,怎么会是劫匪!
“若是做不成,就要请令妹去我家主子府中做客了……”老者的话宛如在耳边。
香柳脊背发寒,他们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那个主子,不让他们继续伤害玲儿,香柳眼神沉下去。
一身素衣,头发换了白色发带,从张婆婆家中出来,正准备安葬父亲母亲。
门口蓦的多了一个大麻袋,里面隆起一块,香柳身体僵住,不可能……
香柳憋住一口气,蹲下身伸手去碰那一处隆起,里面分明是一个人。
差点抓不稳麻袋口,香柳的泪决堤,麻袋打开,香玲满脸的青紫入目。
她的下身溃烂,丝缕不着,还有滚铁的烫印,手中还被塞入一张纸条。
只含有刺杀本王之罪心者,格杀勿论。
香柳心中讽刺,竟还冒充摄政王书,将仇恨引过去,除了虐待人命之事,这些人简直是没有脑子。
“玲儿……”玲儿比她小一岁,香柳今年才将将及笄。
他们怎么能如此狠心……
香柳给他们擦干净身子,体体面面的入葬。
……
不到三天,这个家里只剩下香柳一个人,香柳坐在灵堂,陪家人走过最后一天。
从怀里掏出摄政王送给她的翡翠耳坠,紧紧握在手中。
他们是摄政王的敌人,那摄政王就是她的盟友,既然想让她作为琴女刺杀摄政王,那她将计就计,取得摄政王的信任。
既然她香柳没有权势去报仇雪恨,那就利用摄政王之手,雪了灭门之仇。
香柳目光落在脚边的火盆中,里面一团灰烬,就像香柳现在的心。
香柳拿树枝将灰烬翻了翻,却又燃起星星火光,屋内烛光闪烁,打在香柳的衣服上,整个人呈温暖的橙黄色。
这是家人能带给她的最后一丝暖意。
今后的所有,只能她一个人闯了。
这一夜,落了雨。
连着三天,香柳撑着伞在坟前站了三天,才又乘着破旧马车回京城。
再没有初来的希望,只剩下眼底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