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天已经黑了,爷爷躺在床上,有时会看青年一眼,但始终都话不多。没过一会儿,青年一行人便撩回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有时间来看看,或者说明天还来吗?之类的话,只是默默的目送他们回去,在回去的车上,青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星星,心中想着什么。
没过几天,爷爷出院了,青年生了火,爷爷烤着火,时不时喝上一口茶,看着火苗,不知道在想什么,烟杆放在火腿旁的一个水泥砖块上,爷爷没有动它,但似乎爷爷已经不是今年熟悉的那个爷爷了,就这样过了几天,爷爷又病倒了,而这一次,亲眼看到了倔强的爷爷。
“不行,必须得住院!”爷爷的儿子说。
“我不,不想住,不去了。”爷爷说着,讨论了许久,坚持不住院,没办法,请医生号了脉,开了一大堆药,爷爷就在自己的小屋里住了下来(此时的爷爷已经搬进了新房。)。
这天早上,姑姑从爷爷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青年和弟弟正吃着饭,姑姑,原来是准备先给爷爷喂了饭,然后自己再吃的,等姑姑从爷爷的房间里面走出,眼睛红,碗中的饭菜没有动,随后,姑姑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不知有多少人和青年有几分相似,当年龄到达一定限度之后,有的话似乎也就很难说出口了,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而在亲人身旁似乎更害怕表现自己。
姑姑趴在桌子上哭着,青年不知道如何安慰,选择坐在了姑姑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
“我给他喂饭,他不吃,从床头取出了一把钱,说他也花不了了,让我拿,我不要,他硬要给,饭又不吃,我真的害怕呀,去年妈死了,今年伯伯(地方方言,结婚后,男方的父亲)又这样,我真的害怕呀。”姑姑在桌子上哭着,青年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难以言明,眼中的眼泪打着转,姑姑是个坚强的女人,过去的十几年,很少见她流泪,更别提哭的如此伤心了。
“我就是害怕身边没几个亲人了,伯伯他,我害怕……”
“不啊,姑姑,你亲人还有很多,我也是。”话到此处,青年终于开口了,他也害怕。
“刚刚你爷爷还在喊你名字,你们几个兄弟?,你哥哥你弟弟都有我,你不同。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你是我们照看长大了的,你爷爷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自己也知道,他一辈子要强,对你没得说,是真的好。”姑姑已经哭的哽咽了,青年也没忍住,抱住了姑姑。
“姑姑,你说的话我都爱听,我觉得吧,你就是我的妈,我一直都把你看成我妈。”青年开口了,算是一个转折吧,后面变了许多,但不过都是后话了。
青年哭了一会儿,偷偷去洗了一把脸,控制好情绪来到厨房,拿起碗筷盛好饭菜,来到了爷爷的房间,爷爷此刻躺在床上,看着青年进来的微微招了招手,让青年坐下,青年递上碗筷,爷爷并不想吃饭,但或许是不想上了青年的心,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碗筷。随后看着青年。
“冬天冷,你小的时候……身体不是很好,要穿暖和点。”第一句话是对儿时的总结,爷爷不爱说话,简单的几句话是,他对青年独特的关心,这关心世界独一份。
“你们几兄弟,你哥我明白,生活中你最苦,你的性格这些年变化了很多,但我希望你们几个始终好好的。”第二句话是对年轻一代的希望,如果说爷爷不关心这三个孙子,谁信?如果真的说有什么不舍,那么,对于爷爷来说,他一定很想看看这年轻一代的兴起。
“给我倒杯水吧,我躺会儿。”第三句话似乎平常,但是青年听的实在难受,在过往十余年,这可以说是爷爷第一次向青年提出帮助的话。
倒好了水,退了出去,全程都是爷爷在说话,青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此时此刻他还又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这是爷爷睡得最舒服的一觉吧,不仅不用再负担什么了,而且还卸下了许多东西,这其中也包括许多人的名字,青年在晚上来看爷爷,静静的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过几天,青年回到了学校,在此之间,时刻关注着爷爷的身体状况,还好,收到的是一系列身体好转的消息。
“爷爷身体怎么样?”“今天多吃了一碗饭,看样子好多了。”
“爷爷,今天怎么样?”“下床走了几步,晒了会太阳,只不过记性越来越差了,刚才还在喊你的名字。”
“爷爷身体怎么样?”“刚吃完药,烤了一会儿火,这会儿在睡觉。”
……
“爷爷怎么样了?”“前天入土的,你在学校交手机那天晚上去世的,死之前……还在呼唤你的名字。”考完试后,青年拿了手机,给姑姑打去电视频询问,姑姑的眼睛是红肿的,一瞬间,青年的大脑一片空白了,张着嘴巴,一时间想说又说不出口,平静,出奇的平静。
对于离别这件事,出于不同的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有的人哭的心肺俱疲,有的人心如止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许是一种态度,又或者是一种伪装,青年不知道是哪一种,只是当时没有哭,有些平静,又有些疲惫。姑姑,后面说了什么青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句“临终前还叫着你的名字,问你在哪里?让你好好学习。”
草草的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不动声色翻了翻朋友圈,确实有这么一条消息,青年没能参加爷爷的追悼会,当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爷爷的样貌似乎在某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了,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当再一次提到爷爷,是一次体测,身高173,不知不觉,一个人影似乎出现在了眼前,他显得格外高大,格外强壮,甚至可以说有些伟岸。爷爷有多高来着?哦,原来只有一米六几啊。
再一次回到老房子,门外放着一双穿破了的布鞋,打开门,回到了厨房,那一根烟杆静静的躺在那里,竹子已经乌黑发亮,小酒杯大的烟斗,一米长的烟杆,一包自己种的烟叶,只是闻不到那股厚重的气息了,烟杆完成了它的使命,想必……以后也没人会用了。
〔2023年春,爷爷去世,未能参加葬礼,说实话,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我本应该参加的,时至今日,心中依旧很是遗憾,或许这世界就是这样,充满着遗憾,奶奶的葬礼,爷爷的葬礼也都是如此,但想想,真的见了我又会忍不住吧,哭得心肺俱疲,若是他们在,一定也不会想看到这种景象吧,人生最好的告别,也许是没有告别,有的人走了,但他的爱不散,希望所有看过本篇文章的人,都记住曾经所遇到过的爱,勇敢的,开朗的向前走吧。〕
仅仅以此章回忆一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