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看得出丁二柳比较淳朴,是个大大咧咧的急性子。他恐怕没意识到,自己这一番话可能会招来其他村民的埋怨。
如果是普通村民,那惹了也就惹了。
不过绥望感觉这两个人没那么简单。
他们身上有着一样的灵力纹身,像是某个组织的身份证明。
丁二柳是个实打实的凡人,这般给绥望拉仇恨,保不准遭到血光之灾。
“多谢照拂。”绥望果断拒绝了丁二柳的邀请,“路程并不算远,对于我们……呃,山神信奉者来说,二十里路仅需一个时辰。”
“那感情好!俺们坐牛车到城里也差不多这个点,咱们顺路呗!正好路上有个照应!”丁二柳十分热情,并没有因为绥望的拒绝而气馁。
山羊胡经过刚才那次碰壁,意外地没什么动静,默许了丁二柳的提议。
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绥望只好顺水推舟,答应了丁二柳的邀请。
一行人下山,牛车已经出发了,正好和绥望他们打个照面。
“哎呦呦——二柳!这是从哪来的俊郎啊!”
“山神庙里的侍僧,下山来换银子了!”
“庙里还有人?!小仙咱快快上车!车上聊车上聊!”
大家对突然出现的侍僧十分感兴趣,还没等绥望同意,几个人热情地强拉着他坐上了牛车。
牛车已经满了,大家依旧积极地凑合着出一块地儿给绥望,还贴心的用粗麻绳帮他把鹿牢牢地绑在牛车上。
牛车有四辆,三辆运货一辆坐人。车里加上绥望一共是八人,还有四人赶牛,他们像一个个饺子,在泥地里来回颠簸。
车上的几个人一刻不停地问着绥望各种东西,诸如山神祭祀、下山化缘之类的事,还聊邻村的八卦家常。绥望抓住机会,很快就把铁梅村的几十户人打听个干净。
铁梅村里住的是丁姓和黄姓人,一共两百一十口,目前还剩八十四口。大部分青壮年在五年前被官兵以劳役的口令征走了。
去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还免除了劳役,铁梅村的妇女老人们等着自家的丈夫儿子回来,一年过去了,半点人影没见着。
直到上个月曹青铭县令“路过”此地,他们才得知村里那些壮丁现在不知去向,其他的事情县令一概不知。
这可逼急大伙了,你掳走的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去了哪?!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这群小老百姓可打不过狗官周围一圈狗腿子。
最近村里有个叫“泥把子”的老头疯了,天天在村里喊看到自己儿子了,过一会又开始胡言乱语说看到仙宝,又说自己看到莲花……疯疯癫癫的,估摸着是在林子里吃到毒菌子了。
他的儿子是被征走的一员,五年里没给泥把子寄一封信,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是不是真回来了。泥把子一天天的到处乱跑,有这么一个人天天在这里搞暗示,他们的心里也毛毛的,好像真有那么个人在盯着他们。
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同时为了让泥把子老实下来,他们便在山里找了找,顺带挖点药草打点野味去“犟门”卖掉。
……
赶路的时间很快就被聊天和发泄消磨。
窄窄的泥路尽头,青蓝色的地平线上忽然升起一道青灰色的正脊,随后红色的屋面和两道垂脊劈开泥路,眼前的绿荫被晴空一扫而光,太阳大喇喇地照在土路上和满地的耕田上。
泥路跨过麦茬,交融其他小路,各路行人来来往往,最后汇入石板大道。
犟门到了。
绥望探头远望城门。
青砖堆砌的马面上,插满了金红旌旗,城垛密密堆砌,高耸在马面之上。每隔几个城垛,就有一个带着头盔的士兵站岗。
红墙蓝瓦的城门楼端正地坐落在城门正上方,层层屋檐上满是石首雕像,威严庄重,宏伟精巧。第一层上挂着牌匾,金漆木刻“旷砂城”三字。
绥望虽不懂欣赏字,但能直观感受到笔锋中的锋利锐气。
原来是叫旷砂城啊。
“林登兄,抓稳,要过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