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施云刚刚打算关上通讯,里面突然传出白枫的叫声。
“白队!”他也很激动,惹得发动机前扳动齿轮的子悦也探头观望,“我们在原定路线的南方,一不小心越走越远了,重卡和我的巡甲卫还在手上,医疗队长子悦在我身边,我们状态良好,不出意外明天可以抵达预定地点。”
白枫身边一片欢腾,那么现在的任务很明确了,原地建立防御阵地,等二队的指挥官带着重卡回来。
第一时间,白枫就和海上的远航舰确认了最新消息,舰长室中的几人在地图上对比出了结果,很快就确定了施云的具体方位,但台风又回来了,天色再次变得暗淡,风速很快到了十级,海浪又开始无休止的翻腾。
施云仔细清理了残破车厢里的东西,除了数不清的石头粉末,还有两名不幸殒命的工程师,其他车组成员大概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了。
他们无言地将尸体安置好,按照听来的旧大陆传统随手插上一块石头,就当是墓碑了。施云坐上驾驶舱,将巡甲卫的姿态调整好。子悦掏出两个装满的弹匣,顺手在驾驶台上架好突击步枪。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掉头,再出发。
“诶,”风声呼呼的,把子悦的话吹得很乱,她的肩膀应该是被石块砸中了,防护服有几条裂缝,勉强用胶带粘死,这才保持了气密性,“你今天跑回来,不怕被畸变种杀了?”
“我不是说过会保护你吗,”施云随意地检查武器系统,但心里却有点混乱了起来,“怎么,队长保护队花,这有什么问题。”
子悦觉得施云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如果保护我会让你送命的话,我倒不希望你来…”
“诶,这不对吧,怎么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施云笑了笑,“不记得我们在船上说过的了?”
子悦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感情在心里升腾,“哪有,我那是…”
“担心我?”施云接上了下半句。
“啧!”子悦感觉自己在发热,但也不好在施云面前表示出来,思路转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队花担心队长,这没什么问题。”
施云哑笑了好久,书里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两人互相看对了眼于是就决定长相厮守,一分钟的欢爱,一次秋波都能让主人公小鹿乱撞,面对阻碍,他们能迎接一切,哪怕死亡。
可他们一起了十年啊,记忆的源头早已模糊,施云只记得从很早很早开始,这个明媚的笑容就一直在他身前。岁月如梭,他们仍然留存着内心的美好。
“那个…”施云的话卡了一半,“我是说,要是熄灯计划真的管用,我们可以不用再像这样担惊受怕了,每天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甚至永远地回到旧大陆建立一个新世界,你,想干什么啊。”
这个问题可真奇怪,施云心想,现在的台风越刮越猛,挡风玻璃全碎了,全靠防护面罩保护着才没把子悦的脸吹歪,他却在这里憧憬未来。
“你想过这种事?”子悦颇感惊讶,“我还以为你们每天的脑袋只有外巡和训练呢。”
轻叹一口气,施云感到对平常身边的人和事想得真的太少了,每天都是没完没了地做上头给自己派出来的任务,然后就忽视了身边的那么多美好。
二八和白枫说的是对的,新城里的明争暗斗那么多,没有谁能管的过来,赖晓也好,奥尔多也好,其实他们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过下去就好了。子悦,那一个身影仍然会伴随着他在以后的日子里生活下去。
至少现在而言,他们都深深地这么认为。
哦对了,她想干什么呢?
子悦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她从种地开始,想着怎么样才能在旧大陆搭建一个小屋,就像原来在书里读到过的一样,两个人——也许还有蓝羽齐飞他们一众在旧大陆建立一个新地方,那里不要什么教卫会,没有什么枷锁般的教律,延续不是目的,而是一种美好的方式,子悦像喝醉了一样说了很多,然后一句击中人心的反问,“你想过干什么嘛。”
施云一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既然什么事都让你干了,那我就站在后面保护你吧。”
子悦噗嗤地笑了出来,“都说没有畸变种了,那还有什么危险,保护谁啊。”
“可是…”施云想说除了畸变种还有别的东西会威胁着他们,可是话到一半只变成了一句带着点委屈的“唔。”
两人的话题像重卡轧出来的的羊场小路,咕噜咕噜地滚过很远,施云感受着巡甲卫伴随着着重卡带来的震动。引擎嗡嗡响,还有轰隆的雷声,豆大的雨点沾湿了车里车外,畸变种的嘶吼声在远方响彻云霄。
“小心,”施云冷峻的话语打断了闲聊,“探测器坏了,我们得自己看附近有没有畸变种。”
子悦收到命令似的点点头,施云转手接通了白枫那边的无线电。
因为自己拖住全队的步伐,这种事情让施云有点内疚,但既然队员们都还在,他就应该尽心尽力。
“有条件出巡飞卫吗?”施云开门见山。
“你知道没可能,”白枫打开了跟远航舰舰长沟通的记录,“台风越来越大了,我们不能让齐飞他们去冒这种险,但是我们的探测器显示附近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到现在我们只阻击了几只小畸变种。”
“天快黑了,我感觉不太对,”施云拿出当做晚饭的饼干,谷物香味充满了驾驶舱,“又像早上那样。”
“我们这边在分批撤退,”白枫看了看刚刚开走的重卡,那里面是重要的测绘数据和专业组,蓝羽他们正在加固阵地,等着施云到来后直接上返程的重卡回家,“要不我带几个人去接你。”
“这倒不必,”施云笑了笑,心说这老家伙最近真的很为自己考虑,“我和子悦能搞定这边。”
于是就这么开了几个小时,天色正在迅速变暗,雨点猛地变大,又渐渐变小,现在只是云层下的一点水光。
天边已经空了,正是日落时分,斜下的夕阳搭配上头顶还没散去的乌云,让施云想起那天在船上,在梦境般美好的晚霞里,一段热烈而又冲动的情感占据了他的大脑和心灵,莎翁的作品和子悦的脸庞又一次在脑海里慢慢浮现——她是天上明珠落人间!
透过显示器看到的晚霞稍稍模糊了些,但仍然抵挡不住他内心正在激荡的感情。
那是爱,施云很确定,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