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陛下赏识，擢升我为御史中丞，全权追查粮草贪墨大案。太上皇帝更是赐我尚方宝剑，予我先斩后奏之权。诏书一下，我即刻带人前往苏州府，以苏杭粮仓为起点，层层搜查，搜到津门库时，朝堂中弹劾我的奏疏已如同满天雪花般无穷无尽。太上皇帝与陛下为了平息边关军队日益增长的怒火，以及稳定朝中局势，密令我放弃搜查。二位圣人乾纲独断，将名声最臭，罪行无可辩驳的苏州陈家和津门卫家枭首弃市。消息一出，朝堂大震。

这苏州陈家，原是陛下还是皇子时的潜邸旧臣，一直以来，为陛下内帑进献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而这津门卫家原是没落的豪门，大家以为这家再也难以翻身，结果，太上皇帝钦点卫家大公子是新科状元。霎时间，权贵之家皆来贺喜，寒门子弟无不渴望为其效力。这两家被灭之前，都是人人羡慕的豪门之家。尔后，圣人金口一开，一夜之间，满门抄斩。此事以后，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原本还与我有些来往的同窗好友，无不与我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当时的我却也没将其放在心上。太上皇帝和陛下更是赏赐我许多金银财宝，誉我为本朝最为忠贞之人。我那时只是以为出色地完成了使命，还为未能彻查到底而感到遗憾。说起来，搜查时，还有桩趣事。说是那状元郎及第以前，在外是鲜衣怒马，在家是吃糠咽菜。而及第之后，在外是身无分文，在家是亭台楼阁，极尽奢华。想来那新科状元，该是贪污收礼之状元。此间技巧无师自通，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实是智慧过人，不愧是我朝第一状元郎。”

男人直起了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接着弯下背去，提笔写道：“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就恶了二位圣人的眼，得罪了朝中所有同僚了。到了来年夏天，汉中又爆发了大规模蝗灾。百姓易子相食，饿死者遍地皆是。”

“嘎吱”船身突然来回颠簸，屋内的烛光如同被风刮起的落叶，照的屋内时亮时暗。男人稳稳地站着，侧过头去看了下沙漏。沙子不疾不徐地流淌着，忠实地向男人显示现在的时间，午时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