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话间,刘婶已经站起身来,迈着跛脚,来到桌子旁边,给陈北望倒了一杯热水。
刘婶现如今刚到四十岁,身形瘦小,但是头发已经灰白,面黄肌瘦。
刘婶将长发随意盘起,别着玉簪,依旧有不少发丝跑出来,显得乱蓬蓬的,更添老态。
咋看之下,刘婶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太太。
早年守城的时候,她的左腿挨了蛮夷一箭,导致跛脚,行动不便。
“这里没有酒,喝口热水将就着。”
刘婶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递给陈北望,淡然说道。
“刘婶倒的热水,不比美酒差。”
陈北望伸手接过水杯,轻笑一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
温水入腹,暖意弥漫,压过三秋雪。
“身上的伤还疼吗?”
看到陈北望到来,归嫂停下活计,把装着药材的小簸箕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挺着孕肚站起来,面向前者,关心问道。
每次给陈北望疗伤,处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归嫂都觉得触目惊心,为他感到心疼。
这个铁一样的男人,为孤城付出太多,承担太多。
从来不喊疼,不喊累。
他身上的伤从来没有彻底痊愈过。
总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有他撑着孤城这片天,大家才能苟延残喘。
否则早就被蛮夷屠戮殆尽,埋骨黄沙之下了。
这伤痕累累,斑驳锈迹的擎天之柱,还能支撑多久?
看着眼前的陈北望,归嫂心中叹息一声。
“已经不碍事了。”
陈北望看了归嫂一眼,又看向她怀胎九月的肚子,微微摇头。
“听刘婶说,你近段时间,晚上睡得不安宁,便摘了一枚灵果送过来。”
说罢,陈北望向前走了两步,将左手中的血色灵果递给归嫂。
“肚子里的小家伙晚上不睡觉,踹我肚子呢。”
归嫂抬起右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脸上浮现一抹宠溺之色,柔声说道。
归嫂没有伸手去接灵果,拒绝说道。
“灵果这般珍贵,你应该给更需要的人。”
“现在正是胎儿生长发育的时候,最需要灵果补足营养。”
“不要拒绝,这是大家对归大哥的一份心意。”
“大家都希望归大哥的孩子,顺利降生,健康无病。”
陈北望执意将灵果给归嫂,态度坚定,认真说道。
听到此话,归嫂觉得不无道理,有些心软。
作为母亲,她如何不想对孩子好点。
“那我便收下了。”
归嫂不再推脱,收下了灵果。
“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陈北望看着归嫂的孕肚,好像能够看到腹中的婴儿,忍不住问道。
“早在之前,就跟夫君商量好了。”
归嫂以手轻抚孕肚,脸上浮现一抹缅怀之色,缓缓说道。
“不论男女,皆叫归长安。”
“归长安,好名字。”
陈北望反复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希望孩子能够回到长安。”
归嫂心中有些酸涩,脸上露出苦色,眼眶湿润。
但是……
回到长安,何其艰难!
直到现在,这都是一种奢望。
看不到希望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