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卒转头看向南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沙哑的呐喊。
两行浑浊热泪盈眶而出,沿着满是皱纹,伤疤纵横的脸颊流淌。
至死,他依旧睁大眼睛,远眺南方。
他依旧挺直脊梁,死在大唐疆土上。
白发老卒咽下最后一口气。
六十年前,踌躇满志的少年,追随安西大都护郭昕,不远万里,前来西域戍边。
本想着建功立业,然后荣归故里。
没成想,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在这一刹那,他好像越过了千山万水,跨越了时空。
他看到长亭外古道边,那一袭青葱倩影,等他归来。
历经六十载风霜,她依旧翘首以待,等他凯旋而归。
一如当初,依依不舍的情景。
她依旧穿着那一身送别他的长裙,笑颜如花,喜极而泣。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至此,追随安西大都护前来戍边的老卒,全部落幕了。
陈北望抬起左手,轻抚白发老卒的双眼,为他合上眼睛。
“徐爷爷,一路走好!”
“徐爷爷,一路走好!”
……
在白发老卒前方,年轻的安西军动容呼喊。
他们没有落泪,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太多,早就麻木了。
徐爷爷没有战死沙场,能够寿终正寝,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几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面色蜡黄的老妪,无言的走上前来,将白发老卒抬起。
她们要给白发老卒好好整理仪容,然后烧了,将骨灰葬进坟山。
希望有朝一日,大唐能够收复西域,来到龟兹城,把安西军将士的骨灰送回故里。
目送徐爷爷离去,陈北望并不离去,而是转身过来,面向北方,长身而起,如松柏挺立。
在斑驳残破,饱经风霜的城头之上,一面有些破烂,褪去颜色的大唐旗帜,正在迎风飘展。
只要这面旗帜不倒,这里便是大唐的疆域。
六十年来,安西军一直守护大唐疆域。
白发军都倒下了,但安西军并没有。
如今,这份重任由陈北望扛起。
只是不知能不能等来大唐的音讯。
想必大唐已经认为西域全部沦陷,所以不曾派遣一个使者前来。
陈北望不知道还能坚守多久。
“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这面唐旗便不会倒,这里就是大唐的疆域。”
陈北望眼神灼灼看着那面飘扬的旗帜,平静而坚定的说道。
八年前,陈北望穿越成为龟兹城的一个童子军。
父母皆在城头上战死。
年仅十二岁,陈北望便开始登城御敌,守卫大唐疆土。
幸好,他获得了金手指,否则难以从无数激烈残酷的守城战中活下来。
杀敌便能获得顿悟点,在顿悟空间中领悟武功法门。
八年以来,让他从一个弱小的童子军,成为一个一骑当千的战场杀神。
不知道何种原因,神洲发生灵气复苏,导致沧海桑田。
现如今,中原大地如何,大唐又如何?
大唐现在的皇帝是唐德宗还是唐肃宗?
想必都是一些傀儡庸才,不复太宗风采。
作为穿越者,自然知道安西白头军的独守孤城的事迹,不免感慨汉家风骨。
当他成为安西军的一员,才真切感受到那种绝望。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随时可能会被吞没。
唐失西域千年,再见已是康乾。
“我能见到长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