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 启蒙(1 / 2)狂飙野草首页

一九七六年九月一日,妈妈带着我,走进了桂花小学的门坎,开始接受正规的启蒙教育。

我们的学校,是建于清末的龙氏宗祠,正门由巨大的石块砌成,有高大的石雕圆柱和门楣,只是门楣上颜体的“龙氏宗祠”四个大字,早已被破四旧的社员们换成了“桂花小学”,就在这样一个有着很多符号的祠堂里,两个大队四五十名孩子,开启了自己的启蒙之旅。

我们的课程,发了课本的有语文和算术,没发课本的有唱歌、图画和体育。

语文是最具时代色彩的一门,它既没有像民国时期那样讲《三字经》、《百家性》,也没有像弟妹们启蒙时那样学“上中下、人口手”,而是开学第一课就讲“毛主席万岁”,第二课则是“中国共产党万岁”。

面对这十个陌生的汉字,我的同学和同伴们,共同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对于刚刚开蒙的儿童来说,它们实在是既难懂,又难写;我倒是沾了母亲提前教育的光,早在开学的几个月,她就教我用树枝或者小木棒在泥地上学写这十个字,因此没有费多大的劲。

老师都是本地的农民,没有经过专门的拼音训练,说的本来就是本地土话,哪怕是一个一个字地咬着讲,只要走出我们那个小地方,外面人就很难听得懂。因此,我的同学们,一直都讲不好普通话。

写字和朗诵是我们语文老师的两大法宝,由于大家年龄还小,也由于当时的农民家庭很拮据,用来写字的工具五花八门,有用铅笔头的,有用小棍子削尖沾着墨水的,就是没有用钢笔的,那时用钢笔的人都是国家干部,如果有人穿着胸口有两个口袋的衣服、口袋里再插一支钢笔,那肯定是大干部,刚开蒙的小学生是绝对不可能用钢笔的。

至于朗诵,有个形象的说法叫“喊岩鹰”,一般由老师领读,或者由某个同学代劳,其他的同学多半不会去看课本,就是跟着瞎念,用心一点的,或许还能分辨出读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该怎么写就不怎么去关注了;偷懒的一群呢,可能连读的是什么都不管,只是张着嘴在那里充数。

算术还算中规中矩,从10个阿拉伯数字学起,慢慢地学加减乘除。要论它的时代特色,就是课程的名字,叫算术而不是数学,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读书也只是政府的关怀,不可能把它当作一门学问,只要懂得一些简单的计算能力就够了。而我们大多数的家长,送孩子去上学的最大希望,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更重要的是要学会认数、知数、算数,比如每年底生产队搞决算,这一年到底做了多少个工,得了多少工分,能算得到多少粮食和票证,需要一个懂加减乘除的亲人来分辨,要不就只能听任队里的干部说个数,到底对不对自己一点都没底。

唱歌,在老师的课程表上,它也许是叫音乐,但在我们这些同学的眼里,它根本就是唱歌啊。这门课一周只有一节,老师应该也没有受过专门的音乐教育,教的东西也只有一种,唱歌。那时候,还不能随便唱哪个歌,也没有什么流行歌、民族歌、摇滚歌之类,记得我们整个一年级,就只教了一支歌:“东方红,太阳开,中国出了个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