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阳光下的葬礼(2)(2 / 2)烛芒:往昔首页

村修没理会长发的调侃,他瞥了眼校门内还没走完的学生们:“有点冷,想早点回去。”

长发顺着村修的目光看过去,很轻松地就发现人群中有个没有带伞,浑身湿透的女学生,再偷偷看一眼村修,心里就有了答案。

小年轻的心思是很好懂的,哪怕是村修这种人也不例外,虽然脸上总摆出一副“无所谓爱谁谁”的臭脸——但实际上内心不仅闷骚,还有股子叛逆劲儿,甚至还会对自己上心的东西在背地里偷乐。

“有个姑娘淋雨了诶。”

“嗯。”

“你认识吗?”

村修没吭声,于是长发自顾自地继续说:“这要是感冒发烧了可怎么办呢?明天是不是就上不了课了呢?也对,明天不上课,哎呀大好时光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好烦啊。”

长发的话被打断了,但也没生气,她似笑非笑地打量起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少年,对方却撇开脸,不想再听长发的胡侃。

淋雨前进的女孩也出了校门,她看见村修的时候明显有些愣神,似乎是没想到两人还在门口。在这一刻,女孩们隔着过道于垂帘中对上了眼,长发在伞下悠闲地喝着冷饮,而女孩却宛若落汤鸡,在雨中瑟瑟发抖。

“啊,她看到你了。”长发玩味地看向村修。后者没说话,他把毛巾甩给长发,在女孩错愕的眼神里,冒着雨径直朝对方走了过去。

“你怎么……”直到村修走到女孩的面前,女孩才反应过来,慌乱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村修脱下了外套,大雨瞬间就打透了他的衬衫。他把外套递给女孩,语气平淡:“第三个扣子是保温,烘干是第四个,下周记得还我,别弄脏了。”

女孩愣愣地看着手上的外套,再抬头的时候,村修已经在往回走了,只留下个背影。

“言行不一啊小伙子。”长发冲着从雨里回来的村修调侃,后者拿回长发手里的毛巾,面无表情地擦脸。

『谢谢。』

『嗯。』

『下周见。』

『好。』

“早这么做不行么?”女孩问。

“迫不得已,我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村修破天荒地解释。

“哦,因为——你家?”

村修没有否认,长发却抱怨起来:“那我们嘞,你就不怕我们出什么事儿?”

“你们会出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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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在雨中站了片刻,直到长发的饮料也喝完了——虽然村修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里喝冷饮——一辆老式的出租车才缓缓停靠在两人身边,从车里走出来个拎把旧伞的黑发男孩,见到两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声抱怨。

“真冷啊这天儿,”男孩搓搓手,他看见穿着衬衫的村修和手里拿着个饮料杯的长发,不禁吐槽:“你俩打哪来的,北极吗?”

“好慢啊,就等你呢。”长发嗔怪。

“得得得,我的错。”男孩也撑开伞,为自己遮挡住些许冷寒。

“不然嘞?都快饿死了!”

男孩大手一挥:“来,想吃什么尽管说!”

“放屁,”长发推搡了一下男孩:“吃什么不还是我花钱吗!”

三人漫步在雨中街道,就像那种经典的老套组合:不高兴和没头脑——只不过这次没头脑的有俩人。于是不高兴继续听两人拌嘴,也不插话,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两位没头脑突然在半个月前闯进他的生活,就像两个抄家的土匪,一人握着炸弹一人捏着引线,就那么把他平静的生活炸出来个窟窿,然后双双闯进来说大家要一起“相拥而眠”。土匪嘴上说些什么我们是你家雇的保姆,以后你就得听我们的话归我们管啦之类的巴拉巴拉……且不说保姆究竟是不是干这个的,至少土匪们不是以他家的名义来的,也不可能是。

对此,村修就问了一句话:“我姐让你们来的?”

得到没头脑两人无声的回应后,村修就主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总共也没多少,跟着他们来到了新家,这位长发没头脑的家里。

说是保姆,倒不如说是两个“怪人”,他们不会主动去帮村修做这做那,也不会鞍前马后地端茶送水,平时他上学的时候两位没头脑就自己找事情去做——这是他们的原话。会一起发愁每天的饭菜,会无缘无故地躺在沙发上叹气,没事就拌嘴,也会在村修和女同学并排走的时候摆出张八卦脸巴拉巴拉……

嗯,怪人。

其实他们的目的村修并不在乎,毕竟他就是个无利可图的学生,但如果心里打着勒索琴川家的主意,那可就算他们选错人了。

“吃寿司吧,”他打破两人的争执,“我在那儿还有优惠。”

“霓虹嘎……”长发略加思索:“寿司吃不饱,吃麻辣拌?”

村修瞟了她一眼,又看回灰茫茫的前方:“是にほんじん(日本人)。”

男孩在一旁补刀:“某些人上学的时候没怎用功哦?”

长发恶狠狠地冲两人挥舞拳头:“反正有翻译,怕什么嘛!”

又开始了,村修自动忽略掉两人的拌嘴,心想往常清净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往常么?

村修突然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感到好笑。这还不能称作“往常”,这两个人只是他人生里的无数过客之一,可能相比其他过客要更显眼些……但也许没过几天他们就会无影无踪,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可这么说又太过了,难道现在同吃同住的他们不算“朋友”么?不,或许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是更可笑的,为什么会觉得“朋友”是这么廉价的称呼呢?

杜学平算朋友吗?当然是算的,村修觉得在他的心中对方还占据了不少的份量,但这是建立在两人相识许久的前提下——而他和这两位不速之客才刚认识仅仅半个月,似乎以“朋友”相称会略显……虚伪。

他停下了跟随的脚步,眼看着两人打闹的背影渐行渐远,就要消失在这灰暗的雨里,甚至没注意到某个人就这么被他们落下了。

呵,哪有朋友是这样子的呢?

少年抬起头,雨水顺着他好看的鼻梁滚落,流淌进那颗滚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