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过了一会儿，林沐卉又打开了消息框，发过去几个字。

『少抽烟。』

『好，已经不再抽了。』

消息回复的很迅速，林沐卉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在半夜里偷摸爬起床躲在阳台抽烟，和看到消息后忙着熄灭烟头的狗腿样。

『晚安。』

发完这条消息，林沐卉再也没看对方回应了什么，她深呼吸了几次，觉得眼角和鼻子有些发酸。可能有部分是情绪导致的，她抬手去摸，这才发现又流血了。

血珠染红了兔子抱枕的一角，林沐卉赶紧从茶几拽了几张纸想擦掉，却将血迹蹭得更大片。

她呆呆地看着抱枕，突然颓了下来，在沙发角落里蜷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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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从幸再次睁开眼睛，早就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赖了会儿床，也没想到在这世界的第一觉竟然能睡的这么瓷实。

门外很安静，林沐卉似乎也没有起床。王从幸穿上那双小号的兔子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果然，一旁的房门紧闭。

他摸索着找到卫生间，里面透着股沐浴露味，角落挂着件粉色兔子睡袍，洗手台上摆放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想必是林沐卉为他准备的。

王从幸刷着牙，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在这陌生的世界待了一宿，而且还和个陌生女孩睡在同一个房子里。

这就是新生活，从兔子毛巾开始？王从幸看着镜子中有些憔悴的自己，略表惆怅。

“早上好……”门口传来林沐卉慵懒的声音。

“早上好。”王从幸也打招呼，向一旁站了站，给她腾出了块空间。两人肩并肩站在洗手台前，王从幸洗着脸，林沐卉则用梳子捋顺睡得蓬松的长发。

“早饭把昨晚的菜热热？”林沐卉的鼻音有些重，像是着凉了。

王从幸擦拭着脸上的水渍：“这时间应该算不上早饭吧……感冒了？”

“半夜下雨，忘记关窗户了。”林沐卉睡眼朦胧地回答。

“喔，注意点身体。”王从幸关切。

“知道啦，”林沐卉嘟囔，“怎么感觉你跟我爹一样……”

“哈哈哈……”王从幸干笑几声，“我们今天从哪里入手？王自启的朋友还是家人？”

林沐卉往脸上涂抹着某种护肤品：“干嘛那么心急，我还得工作嘞，打工人呐！”

“如今的公司已经可以做到下午再去上班了么？”

“哪来的公司？”林沐卉反问。

“……敢问姐姐的工作是？”

“赏金猎人，”林沐卉低头开始清理脸上的残渍，含糊不清地说：“拿钱办事。”

好么，王从幸心说，看来未来人都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赏金猎人，那他还是捕快呢……

“不会是那种收钱然后做些违法事迹的……职业吧？”王从幸试探着问，他更希望能听到林沐卉解释这是未来公司的一种职位，只不过称呼听上去比较中二而已。

“死小唐没和你说过？”林沐卉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没洗净的白色泡沫，“那个驿站里面的顾客，全都是赏金猎人，而且全都是能力者。”

王从幸微愣，他回想起酒吧里那三三两两聊天的人们，又想起唐亦洋那对诡异的眼睛，突然有些后怕。原来自己真是只兔子，身边都是大灰狼，而且身旁这姑娘也可能是匹吃肉不吐骨头的……

林沐卉随手在空中挥动，一张荧蓝色的屏幕浮现在王从幸的眼前，上面排版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右侧还有各种头像的评论。这应该是某个论坛的截图，标题倒依旧用着王从幸那时代还流行的，营销号特别爱用的大号加粗字体：

“赏金猎人真的该存在吗？”

“朋友们，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一整个世纪之久，在这里我们不论身份，不论地位，我们今天只讨论一件事：赏金猎人存在的意义。

“答案是，没有任何意义！赏金猎人根本毫无逻辑和存在的必要，它让身为势能者的我们蒙羞，它充斥了金钱至上的观念，它更漠视了一切规则！想想看，你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妻女身首异处，你最好的朋友突然人间蒸发，你刚上学的妹妹莫名其妙到了另一个城市……这些都是赏金猎人干的，而且他们还顶着势能者的名号！我建议大家与我共同抵制赏金猎人，将这种不健康的职业赶出我们的社会……”

楼主的ID叫“来盘小鸡”，他在楼里痛心疾首洋洋洒洒地写下这篇批判文，试图让人们也能感同身受。

但一旁的评论区可就没这么“眼光锐利”了，大量嘲讽楼主的评论和无意义的灌水，甚至还有人贴出了联系方式，写着什么“价格优惠，童叟无欺，金牌赏金猎人为您服务”，广告都打到这种帖子下面了，属实算得上明目张胆。少有几个零星的评论表示支持楼主的想法，但他们的声音却在这里石沉大海。

“断人财路天打雷劈！”

“楼主有病，大家别理他。”

“这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我觉得楼主说的有些道理吧……”

“楼上也有病，鉴定完毕！”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脑子都不正常是吧！”

评论区里乌烟瘴气，再往下的评论不是充满恶意就是几人对骂，和楼主的原贴内容根本搭不到边子。王从幸也没在意，他反而更关心楼主的那句“身为势能者的我们”。

“这个论坛是只有能力者才能进入吗？”王从幸问。

“对，里面什么板块都有，能力的分类介绍、广告、委托、闲聊，”林沐卉一边洗头一边回应，“你平时看的论坛估计也这样吧？”

“是差不多……”王从幸继续滑动着屏幕，“就是没有杀人越货的买卖……”

甭说杀人越货了，连打个针他都觉得是见血……王从幸暗自吐槽。

看了几圈，与其说是赏金猎人，倒不如说更像雇佣兵，只不过雇佣兵做的事情赏金猎人做，雇佣兵不做的事情赏金猎人也做，下到爬树救猫咪上到刺杀知名乐队的主唱，只要出钱够慷慨，不管多离谱的差事都会有人接单。而这论坛囊括了几乎所有的话题范围，还专门为赏金猎人分了一个委托版块，看起来大多数势能者还是对赏金猎人不排斥的。

右下角是林沐卉的个人主页，王从幸出于对个人隐私的尊重没有点进去，但能看见她的头像，是个站在天台边双手揣兜的牛仔帽女孩，长发飘飘，背对夕阳看不清脸，但看样子应该是林沐卉本人。

“好看吧？”林沐卉突然凑到王从幸脸前，头发透出股清香的洗发水味，“颜值巅峰！”

王从幸撇开头说好看好看，林沐卉倒说你有问题，连脸都看不见，哪门子能看出来颜值的？

“放心，杀人越货的事儿咱不干！”林沐卉的手在屏幕上滑动，大大方方给王从幸展示自己的主页：“看看，这都是我办的。”

“找回失踪的小狗，绑架欠债不还的帮派头子，替人从火拼现场偷走义体……”王从幸越看越觉得离谱，“你确定这是赏金猎人不是万事屋？而且找小狗是怎么跟后面那俩相提并论的？”

“我可不干杀人的差事，违法！”

“绑架帮派头子就已经是违法行为了！”王从幸大声反驳。

再往下看，虽说论坛是匿名的，但竟然还需要登记个人的能力信息，估计还有什么验证手段。

“昵称‘冉小茶’……势能是3号分类，兔子跳？”王从幸诧异，“这是什么名字？”

分类他倒是从刚才的论坛里了解了不少，大概意思就是说在三战期间，各个国家为了更好的针对能力者而共同总结出来的类型，讽刺的是现在却被能力者自己拿来当赏金猎人的信息介绍。

3号分类如果用王从幸的认知来理解，广义上的空间或“置换”等能力都可以算进3号分类里，比如瞬间移动、隔空取物。他很快联想起唐亦洋在电梯里向他展示的能力，那枚突然出现在口袋里的纽扣，也许他的能力也是这个3号分类里的。

但在王自启的家里，唐亦洋未卜先知地救了他，并且明确说过他的能力是可以预知未来，而很明显这是两种能力并且横跨了两种分类，而王从幸并没有在论坛上看到关于“能力者拥有两种能力”的帖子或解释，也就是说……唐亦洋隐瞒了自己的能力……？

不，但这有什么必要呢？这种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漏洞，唐亦洋肯定也会注意到，况且他完全可以去找林沐卉求证一下——

“我自己起的名字咯，很有创意吧？”林沐卉打断了王从幸的头脑风暴。

“很棒——势能是可以自己起名的么？”

“大部分都是记录在册的，你可以在论坛里面找到。但又不是所有势能都出现过，所以自己起名也就见怪不怪了。”

“所以当赏金猎人和我要找出王自启的死因和掌握那个什么能力，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么？”

“笨，这不是可以发委托嘛。”林沐卉又弹了下他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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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ID为“冉小茶”的用户上传了一条新的委托帖子，在她用户名的后缀赫然挂着四个字：赏金猎人。这是论坛专门为注册成赏金猎人的势能者添加的标识，方便那些雇主找钟意的目标，但如今赏金猎人自己却下了条委托，这事情可不多见。

没过多久，这条帖子的回复量就突破了近百，被论坛推流到前几条热门帖当中。其中不乏有对“冉小茶”感到熟悉的用户发出友善的回应，但更多的人却对此嗤之以鼻。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这条委托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用一次委托交换，换取天晨市内所有公司总经理的个人信息。

委托交换，指的是赏金猎人以一次免费委托的机会来换取自己所需的东西，而这次委托基本都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除了让赏金猎人自杀。

不过委托交换的受雇方一般都是行业里叫的上名的，因为办事牢靠且讲究信誉，拥有这种级别大佬的委托交换，在圈子里基本就相当于可以横着走了。

但“冉小茶”这种顶多算眼熟的，没多少人知道她能做到什么，更不会拿得罪各大公司的代价去换这根本不对等的委托，所以帖子虽然热度很高，但并没有哪个傻帽出头喊一嗓子：“这活我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冉小茶”并没有回复任何人的评论，很多人开始觉得这是场闹剧，帖子也逐渐消失在首页，石沉大海。

深夜，一条评论突然又将这帖子推到了委托版块的首页，如果仅是如此倒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很快，这条评论下方便涌现出数百条回复，甚至比原贴的回复量还要多。

令人们惊愕的不是竟然真的有傻帽冒头了，而是这个傻帽他们都认识。那用户名被金边勾勒着，这是企业用户的官方认证，昵称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红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