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缓步上升的楼层数字,心里突然有点沉甸甸的。
只是,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被女孩邀请去家里吃饭呢?
电梯门缓缓打开,竟然还是一梯一户。
林沐卉走到房门前,眼眸内蓝光闪烁,王从幸猜那是某种识别程序正在工作。果不其然,房门很快地划入墙内,林沐卉冲着屋内高声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王从幸登时吓得腿一软,好悬没当场跪下来。这是什么?这他娘的就是见家长吧?估计进门他就会被林父那凌冽的眼神杀上个三百遍吧?
“骗你的,”林沐卉却回头扮鬼脸,“我自己住。”
“……”
林沐卉递给王从幸一双拖鞋,“喏,最大码的了。”
王从幸换上那双印着兔子图案的拖鞋,有些挤脚,但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是客人嘛,总不能挑三拣四的。
“你先坐会儿,卫生间在那边,”林沐卉指了指,“我去换身衣服。”
她走进最靠里的房间里,房门合拢,屋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从幸坐在客厅那柔软的沙发上,如坐针毡。
这真不太合适吧?一个姑娘家家的带陌生男生来自己家里,还只有两人……王从幸环顾四周试图分散注意力,感觉自己就像个坐在审讯室的小毛贼。
客厅不算大,王从幸估摸着这屋子总共就七八十平那样子。进门左边有两扇房门,最里面那扇应该就是林沐卉的闺房了,另一间可能是客房。卫生间位于客厅右侧的转角处,往外则是开放式的厨房。空气中有着好闻的水果芳香,窗户玻璃上显示着当前的温度和天气状况,沙发靠枕的图案则和拖鞋上的一样,是只啃着胡萝卜的兔子。
看来她挺喜欢兔子的?王从幸心说,难怪都这么跳脱……
没过多久,林沐卉再次从屋内走出,她那一头长发被扎成高高的马尾,身上也换了件更适合室内的短袖,下身则是条宽大的七分薄裤。
“怎么样?”林沐卉突然问。
王从幸微愣,“挺好看的……?”
“啥呀,我问你饿的怎么样了!”林沐卉笑着说,“等会儿啊,得现做。”
“我来打打下手吧。”王从幸尴尬地赶紧站起身,林沐卉也没拒绝,她套上件围裙——依旧是兔子图案的。
好在往常也学过那么几手,王从幸手握菜刀,将洗好的大葱切成葱段。林沐卉则搅拌着碗里的蛋液,水池里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五花。
两人就这么忙碌着,不时交谈两句。额头渗出细汗,窗外传来孩童的欢笑打闹声,饭锅逐渐散发出米香味,天色变得暗淡,对面的楼层也开始亮起灯光。夕阳尽力倾洒着最后的余晖,夜幕攀上天际,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也舍得停留半许。
-----
“你要再去试试?”
“嗯。”
男孩啧啧两声,又问:“他同意了吗?”
“用不着他同意。”女孩声音冷清。
“随你便咯,反正那个有预知势能的人不在。”
“谢了。”
“不要谢我,反正老板说过,别搞砸了。”
-----
林沐卉大手一挥:“住我这儿,反正有多余的房间。”
“要不我在沙发睡也行。”王从幸态度诚恳。
“不行不行,”林沐卉摇头,“起夜去卫生间看着这么大个人躺客厅里多吓人呐?”
王从幸心说你怕的竟然是这个吗?重点是不是有些搞错了?
两人刚吃完饭没多久,王从幸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住哪里呢?本来想说去住王自启家的,但又想到那地方现在可能正被盯梢,唐亦洋又不见踪影,无奈何就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位姑娘了。
“诶,你们那时代有什么好玩的?”林沐卉瘫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兔子抱枕。
王从幸思考了会儿,说他们的时代其实和这里差不多,人还都是人,可能就是科技差了些,也没什么超能力之类的。
林沐卉大呼无聊,嚷嚷着让王从幸说些有意思的话题。
王从幸也没辙,说不然我们玩真心话吧?就是两个人轮流回答对方的问题,只能说实话。
林沐卉对此倒来了很大的兴趣,说这个我知道,只不过一直没人陪我玩。
王从幸有些惊讶,他问你的朋友呢?
林沐卉说她的朋友都在外地,没有一个本市的。
王从幸又问小唐呢,不陪你玩吗?
林沐卉却说小唐满嘴谎话,没有几句真的,还扬言总有一天要拿针线把他的嘴缝上,天天说些气人的话。
王从幸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可不是为了深夜畅聊才来这儿的。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他便试探性地开口问:
“你以前……认识王自启么?”
“不认识,为什么这么想?”林沐卉反问。
“不,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和小唐认识的话,应该也会认识他吧?”
林沐卉耸了耸肩,“这世界还是很大的,他认识的人可海了去了。”
“那你和小唐是怎么……?”
“干嘛,查户口?”林沐卉装作害怕的样子搂紧怀里的兔子抱枕。
王从幸连忙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而已,毕竟你看嘛,我到这儿来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把我的三观颠覆的人也是他,所以……”
“不经逗……”林沐卉撇嘴,“我们认识的也不久,差不多两三年前?”
王从幸喔喔两声,看样子目前从她这儿也得不来什么结果,而且见对方也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想法,所以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林沐卉拎着兔子抱枕打了个哈欠,跳下沙发,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睡吧睡吧,熬夜会长痘痘的。”
王从幸也跟着起身,走到客房门前。他向右扭头看向林沐卉的房间,发现对方也探出来个脑袋看着他。
“晚安。”林沐卉说。
“晚安。”王从幸回应。
客房很整洁,简约的吊灯,白色的墙皮纸,没有窗帘的窗户,大小合适的单人床,粉白打底的床单被罩。旁边还有张床头柜,上面摆着一盏看上去类似书灯的机器。
王从幸犹豫了下,只是脱掉了外套,叠好放在床边。他没有盖被子,而是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只占据了一小半的位置,手指对着吊灯一扫,灯光随即熄灭。
月光洒入室内,将他和床的影子拉成长长一条。今天留给王从幸整理思绪的时间所剩无几,但他还想尽可能地捋一捋白天没搞懂的东西。
王自启,一个刚死没多久的隐藏能力者,他的分身,王氏的总经理。
唐亦洋,把他卷入这场漩涡的始作俑者,能力是……预知未来,代价不明确,条件也不明确。
林沐卉……王从幸觉得她有些过于亲切了,那种表现……就像两人曾经相识一样,所以他问了关于王自启相关的问题,不过没得到个什么所以然。能力未知,代价不明,甚至连目的都不清楚……
目前一切进展的似乎太快了点儿,明明上午他还在一家安保公司当囚犯,现在却躺在了个女孩家的床上。
还有凶手,变革者,搞不好现在就有人盯着他呢。
想到这儿,王从幸举起手伸在半空中左端祥右打量,再怎么说,他还是很难相信有股未知的能力就藏在自己体内。
或许大部分小时看过热血漫的孩子都曾幻想过,自己一个响指就能“啪”打出团火球,在别人投来惊羡之眼神后满脸淡定地说“不要告诉别人”。
但其实打出来火球还是冰球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那种感觉,那种“我竟然真的独一无二”以及“我就是救世主”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年少的中二和小优越作祟……但做梦嘛,也不犯法……
看来现在才比较像做梦,王从幸的困意涌上,可别管是气功波还是元气弹,倒是给点儿提示也行呢……
----------
林沐卉坐起身,脸上丝毫不见困意,她无声地走出屋门,在黑暗里像只潜伏的雌狮。
一旁的屋子里传来王从幸平稳的呼吸声,多半是已经睡瓷实了。
房门被滑开,楼道里也是一片昏暗。不远处电梯前的半空陡然燃起两团白火,映射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黑暗里格外渗人。
林沐卉的眼睛阖上,再次睁开时瞳孔也像是被白火点燃。
“我说,换个地方?”林沐卉略微弯腰,右手背在身后,“我这儿还有客人呢。”
对方没有吭声,显然是在等待时机,林沐卉也没有再言语,她眸内的白光愈发浓烈,似要将周围都点亮。
房门在林沐卉背后无声地合实,也就在这一瞬对方的身影突然暴起,迎面冲着她而来。
林沐卉猛地向下蹲伏,隐藏在背后的右手同时向身影一挥,黑暗中白光迸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楼道。
“都说了家里有人,不知道小点声儿吗?”林沐卉低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