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把拽住阿圆的手腕，用吃力的声音说：“是你撞的我。你要对我负责。”

阿圆点头。眼泪在下巴颏晃荡，滴落在男人的胸口，很快泅湿一小片白衫。

男人手撑地面，坐了起来，手指人群：“哥们儿你录了像是吧？加个微信发给我。”

彼时跑校门口买水的孙露娜刚回来，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辆教练车前面，四下看不到阿圆，心里突突直跳。

学员练习科目三不小心把车开沟里；不小心撞树；不小心撞车；不小心撞人……这类新闻她自从报考驾照后，多得不要太多。

她站在人群外垫脚眺望。人群忽然就散开来，她听见说要加微信，发视频。待教练完全驱散人群，孙露娜看到被拽着手腕的阿圆，顺着胳膊又看到坐在地上的男子，孙露娜只觉得天地晃动了一下，手一软，两瓶哇哈哈掉下去。

“诶诶。二次伤害。”男子捂着小腿叫起来。

驾校教练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路小跑过来，白大褂一摸男子，男子就叫。连驾校教练都看出来是在装了。白大褂建议叫120。男子忽然伸手，盖在白大褂的手机上：“刚才叫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痒。医生，我没有骨折。”

阿圆刚要松口气，就听男子说：“最多骨裂。快拿纸和笔，我要拟个协议，请这位撞我的女士签字。这年头人心不古。”

驾校教练和白大卦对视一眼。仿佛在说，人心最不古的可不就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你吗？

有好事者不嫌事大，递来纸和笔，居然背后还衬着硬夹板。男子大笔一挥，毫不停顿，刷刷写了半页。

孙露娜已经从失态中恢复过来。她弯腰捡拾起水，拧开瓶盖给阿圆。阿圆已经哭得眼睛红肿起来，清水鼻涕也流出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阿圆。孙露娜起身的时候，暗中按下拍照的键，拍了一张露出侧颜的奋笔疾书的男子的脸。

她起身后发给马吉。

很快，马吉回消息：是他！新所长！我已经打听出他的名字了。叫颜俊。人如其名啊（流口水脸）

颜俊将起草好的协议递给哭得快昏厥过去的阿圆，温柔劝导她：“哭有什么用。遇事要沉着冷静去处理。别怕，再难也会过去的。快，擦擦眼泪，看仔细协议。看好签字。”

简直是妖孽。

看得孙露娜拳头都硬了。

孙露娜一把拽过协议，代阿圆看。边看边听见颜俊问阿圆可认识她？阿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点头。下巴颏的泪水大滴大滴摇落。

“你很会哭啊。你泪腺好发达。”颜俊赞叹。

孙露娜手扶额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看协议。

鉴于乙方撞倒甲方（本人颜俊，身份证号），乙方有义务承担以下责任：

1，照护甲方，直至甲方身体痊愈。照护仅限生活照料。

2，陪伴甲方，直至甲方精神痊愈。若陪伴影响乙方收入，则甲方酌情补贴。

3，乙方若违反以上约定，甲方保留追责的权利。

签字落款时间。

孙露娜看完脑袋嗡嗡的，不知道颜俊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