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你费心,洛剑尘。奉劝你一句,与虎谋皮,当心玩火自焚。”
宁曦推门而入,将青衣儒士隔绝在门房之外,后者久久伫立,仰天叹息。
“这世道,已经容不得你们求凡了,‘他们’要来了。”
清风轻拂,青衣儒士的身影在院中悄然消散,宁曦察觉到他气息不再,这才将目光缓缓投向院内那棵桃树下。树影婆娑,桃树之巨,与这院落显得格格不入,似乎它本就不属于此地。
“终是逃不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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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日,清河镇上,阳光明媚,街道熙熙攘攘,孩童嬉戏,商贩叫卖,一片和乐融融。然狂风骤起,乌云蔽日,一股肃杀之气笼罩了小镇,将其气息与外界完全分隔开。数十位蒙面人如鬼魅般现身,他们手持利刃,无情地烧杀抢掠,一时间火光冲天,哀嚎连连。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划破长空,旋即靓影浮现,一仙子着淡粉衣裳悬于半空,身姿轻盈,剑光如寒星闪烁,凛冽逼人。剑影如织,直冲蒙面人群,然敌众我寡,仙子虽法力高强,却难挡四面八方的袭击,仙子的剑势逐渐沉重,浑身血迹斑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最终消失于火光与烟雾中,生死未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切——吊人胃口。”
“这还用下回?后来谁不知道是道尊一剑劈开了屏障,救出了清河镇百姓。”
“谁问这个了,我是说那个女仙。”
“死了呗,清河镇当时被灵力封闭的水泄不通,她又身受重伤,怎么逃得了。”
“我看未必,那可是女仙啊,打不过还跑不了?”
……
窗边,一位青年男子独坐,白衣素净,蓝缕轻拂,如云中鹤。他眉目清朗,神态自若,手中茶杯轻转,茶香袅袅,与他周身的宁静相映成趣。说书人的话语,在他眼中激起涟漪,却未有言语,只是眉宇间微微一动,似有思量。
“蔺师兄,我们回去吧,我买了些布匹给你和两位师兄做新衣裳,至于师父就不用了,我给他买了几壶酒和两斤牛肉,让屠户顺路送上山去了,嘻嘻。”不知何时,一位淡黄衣裳的娇小女孩,悄然来到蔺秋凡的身旁,轻轻扯动了他的衣角。
蔺秋凡点了点头,放下茶盏,留下几块碎银子,便牵着女孩的手向酒馆外走去。
“师兄,每次下山你都在这里听书,不过师父说说书人都是胡扯,诶?我记得师兄你好像就是清河镇的呀,那女仙后来怎么样了啊?”
女孩不知怎的,突然停下步子,指了指戏台上的说书人,然后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师兄。
蔺秋凡皱皱眉头,俯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低声说了句:“那日她舍命将我送出结界,但身负重伤,想必已经……”
话语中,哀愁如细流般悄无声息地流淌,女孩见状,便学着他的样子,轻抚他的头顶,试图给予一丝慰藉。然而,女孩眼中所蕴含的失望与悲伤,似乎更为浓烈。在孩子们纯真的世界里,悲剧总是难以承受的沉重。
“死了么?呵呵,笑话,这天地间唯一一位修成‘仙目’的人,不知多少人想要拿到她背后的秘密,哪怕凶手再蠢,也不会就这么杀了她。”
蔺秋凡身子猛然一颤,旋即看向身旁那个醉酒的男人,破衣烂衫,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捧着酒葫芦继续自顾自地念叨着。
“这位先生,您刚才是什么什么意思?莫非有什么隐情,可否告知在下,我还有些银两……”蔺秋凡起身,在那男人身前行了一礼,拿出几块完整的银子。
后者没有一丝想要开口的意思,连嘴上的嘟囔都停止了,蔺秋凡心急如焚,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也是被吸引了过来,而一旁的小师妹则眼巴巴地不知所措。
“你与她是何关系?堂堂八尺男儿竟做得如此?”男人摇晃着脑袋,已经喝的烂醉,嘴里悠长地挤出几个字来,只有蔺秋凡能勉强听清。
“我是她……当年我尚且年幼,女仙看我即将葬送贼人之手,舍命救我并护送出结界,但不想遭人偷袭,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寻她下落,若是先生有什么消息告知,在下定当报答。”
“不能说,不能说啊……禁忌,都是禁忌!”说罢,他又捧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但他神志不清,生生将酒水倒在了胸膛之上。
砰——
蔺秋凡叩了一头。
“还望先生告知,哪怕只有一点消息。”
男人不语,抱着葫芦大睡起来,鼾声如雷,见此情景,周围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徒留蔺秋凡久跪不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太阳已快落山,酒馆里已经没有客人了,蔺秋凡继续呈叩首姿态,而男人依旧在昏睡,小师妹轻轻上前,搀扶起蔺秋凡。
“蔺师兄,太阳快下山了,师父那边……”
蔺秋凡扭过身,看了看小师妹,又看了看沉睡的男人,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去。
“倘若她还活着,相见不如不见,小子,好好活下去……”
男人的声音在蔺秋凡的身后响起,后者回过头,却见他此刻精神抖擞,没有半分醉酒模样。
“谢谢。”
蔺秋凡沉默良久,拱手作别,而小师妹则疑惑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向着东方不悔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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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悔山上,石径随山势蜿蜒,岁月在其上刻画出无数裂痕。山门静默,门扁上的木纹因风雨侵蚀而变得粗糙,刻着的宗名“无悔宗“,部分字迹已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模糊不清。
院落里,落叶铺就一条金黄色的小径,枯枝偶尔从枝头飘落,加。宗门内的屋舍虽然古旧,但家具摆放得井然有序,表面清洁,无尘土覆盖。
一壮一瘦两个男弟子正手提扫帚清理门院,看到山下而来的蔺秋凡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工作。
“蔺师弟,苗师妹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体壮的男子率先迎出山门,抱起小师妹捏了几下。
“许久未曾下山,见那说书先生有趣,我就贪玩了一点,这才耽误了,若是师父怪罪下来,就罚我一人好了。”苗儿秀拿起手里的糖葫芦,大啃了一口,将它递给面前的大师兄许江山。
体瘦的二师兄李有才也跟上前来,接过蔺秋凡手里裁剪好的布匹,四人说笑着向宗门内走去。
说是宗门,灯影之下却只有四人嘻嘻闹闹,三大一小的嬉闹声中,一位破衣烂衫的邋遢男人拎着酒壶走进了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