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筹划出应对虺部的计策,在甘通这得到了认可。
而在宫中,人人都避讳的劫营之事,也只有到了国相府,才敢挑明戳破。
“经六观峡一事,郡主行事似乎比以前更谨慎了。”
“本也应当如此!”
梁梦不知甘通此言是对她行事的赞许,还是想提醒她该汲取过去的教训。
只是一提到六观峡,她的情绪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她低头苦笑,甘通却一反常态的穷追不舍。
“郡主可知,十七年前,先帝是如何击退蜮部的?”
“甘相说过,恶战连连,持续了有半年之久。父王带兵亲征,顽强抵抗。甘相带人杀了蜮部主帅,最终才得以保住了金国。”
“嗯,那是后来。先前臣同先帝,与蜮部激战不过半月,就折损了四万兵马。当时,若非地文王的援军及时来救驾,我们怕是早就成刀下亡魂了。”
“地文王?所以,当年父王才不忍心杀他,对吗?”
“先帝仁厚,当年留了他一命实属明智之举。但初次亲征,四万骁勇善战的卫军,就成了一堆白骨。先帝吃了败仗,立刻就萌生了退意。”
“那后来为何又战了。”
“因为地文王。”
“又因为地文王?”
听甘通这样说,梁梦觉得十七年前的地文王,与她今日所见,完全不同。
从前是救国先锋,国之勇士。现在却成了大逆不道的叛国之人。
她难以置信的样子,甘通看在眼里,继续说道:
“那时地文王是宗亲之中,最英勇善战的将军。他说,卫军因护国而死,若此时撤退,有负四万亡魂。”
这样的话,此时说出来,反倒像是在敲打梁梦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她觉得真正有负卫军亡魂,有负金国百姓的,是自己这个“冒牌郡主”。
“郡主,六观峡的两万卫军,并非不战而亡。”
“可他们的确是因孤的莽撞行事,死在了六观峡,不是吗?”
“攘外必先安内。正是因为他们随地文王出城驻扎,才给郡主留出时间,扫清了城中隐患。如果郡主至今还坚持说他们枉死,是要将他们的功绩抹去吗?”
梁梦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后来她回忆起那天,甘通对她说话时的情形,依然记忆犹新。
正午的阳光,犹如金色的绸缎,缓缓的洒进房内,每个角落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平日里阴暗潮湿之处,刹那间也亮了起来。
甘通靠在椅子上,手中的茶还泛着些热气。
梁梦看着他眼神中透出的疼惜,转头又看向国相府的院子。
似乎六观峡大营被劫时的场景,正在她眼前重现。
“你们选错人了吧?”
她眼神呆呆的望着前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必安之。”
梁梦曾无数次的乞问上苍,为什么偏将她这个无用之人,扔进垂危的金国。
如今这个问题,在甘通口中找到了答案。
“既来之,必安之?安?”
一个“安”字,让梁梦找到了,穿越一场的目的。
她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目光犀利如炬的盯着前方:
“侵孤城池,伤孤将士,孤必须要它们付出代价。”
眼前的一幕,和夕林出征前一般无二。
到此,甘通才明白确定。金国的主人,是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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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观峡的风声,在关隘石壁间穿梭。激荡起的回音,像是在给什么人传递着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