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了起来，面露凶光，“你可知，我恨不得割开你的喉咙，喝光你的血，然后将你大卸八块，丢进锅里煮成肉汤。”

“过去我们不是敌人，将来也有机会成为朋友，”李瑶从容说，“我听说，大司教大人的腿病还没好，征他回都的马车已经停在大教堂，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斯格特每个月支付我们一个金币，不时还有额外的打赏。正是因为有他的资助，我们这些人包括那些可怜的孤儿才没有饿死街头，”男人阴沉沉地笑了，“我将来的朋友，您认为您有能力每个月支付我们的生活开销，即便是回到赛尔以后？或许，我们应该相信您，毕竟您买下一个怪物脑袋就花了我们一百多口人一年的支出，在天上岛一个晚上的消费更是两倍有余呢。”

“圣光在上，我不能欺骗你，”他思考了一下，告诉对方：“天上岛的事如果连续发生十天，我就会败光祖业，倾家荡产。”

“如此来说，你不仅在耽误我的时间，还在愚弄我的情感？”男人目视众手下，大厅里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请听我把话说完，”他说：“我会保证你们五年的资助，每年双倍。”

“五年以后？我们每个人找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

“我不再给你们面包，但会给你们做面包的烤炉，”他说，“我跟郡首大人谈此事的时候，气氛非常愉快。郡首大人告诉我，康城食物短缺严重，疫情后需要扩建一间面包作坊。郡首大人还承诺，他会赦免孩子王与随从过往的一切罪行。”

“郡首大人的条件很诱人，”男人与一旁的年轻女人对视一眼，“不过有些罪行，好像只有大司教才有权过问。”

“郡首大人既然说了，”他说，“而且，我会保证承诺得到执行。”

独眼男人说：“我们凭怎么相信你，李瑶，李老爷？”

“就凭我是李瑶。”他说。

男人与年轻女人交头接耳，似乎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小七大声说：“你们不用怀疑。圣光在上，我可以附证，李兄向来一诺千金！”

年轻女人上前数步，叉腰徘徊，“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女孩的故事。两位老爷，可有兴趣听听？”

李瑶说：“我向来喜欢听故事。”

年轻女人目光上扬，似在思索，“她是一个我从小就认识的女孩子。她住在城边的村里，家里有点田地，但是很穷，真的很穷。她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找个男人嫁了，老实可靠点就行。他们一起干活，一起养家糊口。每天清晨，男人上田里干活，或者入城寻找工作的机会，无论是搬运重物还是修建房屋，只要晚上回来口袋里揣着工钱；女人留在家里干活，照顾孩子，料理家务，编织衣物。然而，就在她十四岁那年，一个恶棍打死了她的父亲，接着母亲也上了吊。她到处申诉告冤，根本没人搭理她。最终，她决定自己复仇。她找上了恶棍，假装请求庇护，并献身给他。在某个月亮很亮的夜晚，她等来了机会，恶棍喝得烂醉如泥。她割下了恶棍的脑袋以及身下的臭虫，在她父母土坟前烧掉。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土包而已。不需多少年，这个没碑的坟墓会渐渐平掉。如果女孩死了，没人会知道它的故事。等它跟大地齐平，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李瑶说：“我相信，女孩会为她的父母竖碑的。”

“你跟一般的贵族老爷不大一样，是个有意思的人，”年轻女人转头盯看他，“我们不能完全相信你，但是我们想试一试。”

“这是明智的决定，”他说，“时间会证明，这是个双赢的选择。”

“你的诚意有多大，我们会给予适当的反馈，”年轻女人说，“你需要通过一项考验。”

他暗呼不妙，“什么考验？”

“每个加入黑鹰会的人，都必须喝下一碗‘入会水’，”年轻女人微微一笑，“不知李老爷是否有兴趣挑战一下？”

他有些犹豫，“拿来试试。”

年轻女人冲一个手下挥了挥手。不一会儿，这手下端着大碗出来。李瑶老远闻到臭味，勉强接过大碗。这大碗内液体暗黄，臭气冲天。他大概猜出此为何物，强忍腹中的翻江倒海，将大碗贴住嘴唇，便要喝下去。

“可以了。”年轻女人适时阻止了他。

他迅速扔掉大碗，擦拭嘴唇，想要吐点什么，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我有种预感，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年轻女人说，“合作是双向的。我们的愿望清单刚才已经聊过，不知道你的清单是什么？”

“我需要情报。”

“有人认为我们只是乌合之众，是群不成器的小偷。实际上，我们是暗影中的猫头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口气不小，好像能吞下整个康城，”小七说，“何以证明？”

“前几日下关里一战，李老爷也在现场，脸上的伤就是那晚所留吧？我还听说，不死人昨晚袭击破坏了好几座通讯塔。军部与前线联系中断，将军大人恐怕要焦头烂额。至于您花大价钱买的兽首，听说是被波尔斯人偷走了。”

小七问：“怎么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收集与分享很多情报，并不保证全都货真价实，真材实料往往需要更高的价钱，”女人说，“怎么样，我们能否愉快地达成共识？”

“达成共识。”虽是这么说，李瑶有些疑惑，看向大椅上的男人，对方却没有任何表示。

女人点了点头，“亲爱的朋友，你可以再考虑一个晚上。如果没有疑议，准备好第一个月的两个金币，我明天会派人上门去取。请别忘了，郡首大人的承诺与庇护才是持久合作的关键。”

“你怎么称呼，能否代表首领的意见？”他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在一群人的哄笑声中，大椅上的男人站了起来，年轻女人坐了上去，“信任是合作的必要前提。没错，我才是暗影的黑鹰，有些人嘴里的‘孩子王’。”

李瑶略一合手，转身打算离去。孩子王叫住了他。“哦，忘了告诉你了。请务必谨慎些，城内最有权有势的人你差不多得罪遍了，他们都想找你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