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神气得很。
“大胆!你只是一介草民,见了知州大人,居然还不行礼参拜?”夏志恒面色难看的大骂道。
郑途看向这位书生打扮的英俊青年。
刚才他在门外偷听,就是这人在抽风一样在旁边煽风点火。
郑途没搭理这人,略带江湖气的拱拱手:“草民只是一屠户,不懂得礼节,请知州大人莫怪。”
坐在上首的虞祺笑道:“本官并非迂腐之人,郑屠户也不必拘束,今日本官来雁门县,其实是专门为你而来。”
郑途摇摇头:“郑某不懂,但恐怕是因为那首诗而来的吧。”
“郑屠户猜得不错,本官确实是为了那首春江花月夜而来......那首春江花月夜,可还有后续?”
虞祺的语气居然有些忐忑不安。
如此绝美的一首诗,若是只有短短两句,便太过遗憾。
可他又担心后续几句虎头鼠尾,与前两句相差甚大,就像明面上一锅白米饭,底下是无法入口的烂泥。
一旁的夏志恒冷笑了一声:“哼哼,郑屠户乃是天纵之才,想必这诗的后续已经写出来了吧?”
郑途皱眉,随后微微一笑:“自然是写出来了。”
“那请郑屠户写给本官看看。”
“这诗的后续么......”
郑途环视一圈,最后落到立在一旁的夏志恒身上,略带遗憾的感慨道:“可惜这书房里文房四宝虽然齐全,可却无人替我磨墨啊。”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我替你磨墨吗?”夏志恒几分震惊几分愤怒。
“正有此意,郑某这身衣裳可是新的,若是磨墨时把墨汁沾到衣袖上,岂不是可惜了?”
“你!”
“志恒,郑途说的有道理,你来磨墨吧。”虞祺沉声道。
夏志恒震惊的看向虞祺。
居然要自己这位当朝举人,亲手为一屠户磨墨?
传出去岂不是让同僚们笑掉大牙!
“好.....志恒这就去!”夏志恒没办法反抗,挽起袖子,去一旁的书案上给郑途磨墨。
“嘿,夏兄弟这磨墨的手法娴熟,轻重缓慢都恰到火候,想必以往没少替人做这种事吧。”郑途站在书案边上调笑道。
小子,让你刚才给我找麻烦!
“在下只给家师磨过墨,你是第二个。”夏志恒用力磨着墨,仿佛磨的不是墨汁,而是郑途的骨头。
“墨磨好了。”
“那就闪开。”
郑途把夏志恒赶到旁边,刚一提笔,却又停了下来。
“你又要如何?”夏志恒怒目而视。
“嗯,酒助诗意,无酒无诗啊......”郑途满脸的愁容,看向虞祺。
“志恒,去买酒来。”虞祺再次命令道。
“恕学生不能为此人买酒!此人分明是在借机侮辱学生,士可杀不可辱!”
夏志恒直接爆发了。
此人只是一个粗俗屠户罢了!
自己可是当朝举人!
刚刚要磨墨也就忍了。
这次居然让我这举人去跑腿买酒?!
虞祺也觉得不妥。
“你要违抗师命吗?”此时郑途轻飘飘的一句话过来。
夏志恒瞬间惊醒。
郑途悠悠问道:“是你的名声重要,还是虞知州的师命重要?”
“当然是...师命重要!”
郑途点点头:“那就快去吧,我在这等着。”
“......好,我去!”夏志恒捏紧拳头,转身出去买酒。
看到夏志恒身影消失,郑途在心里却是冷笑一声。
让你嘴贱。
“志恒只是嘴上得罪了你,如今也得到了惩罚,本官已经给足了你面子,现在可以写了?”虞祺淡淡问道。
身为知州,他对于人心和事情逻辑有着极强的感知,也早就明白为何郑途会几次三番的耍无赖。
“自然是可以写。”
郑途拿起笔。
见终于动笔,虞祺立刻伸长脖子,眼神仔细盯在那张薄薄的纸面上。
这字居然写的不错?
虞祺眼神露出怀疑之色。
很快他便不再关注郑途的书法造诣,而是嘴里慢慢念诵那纸上的字。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嘶!!
虞祺倒吸一口冷气,却听到身边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和唐孟阁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之色。
这屠户居然真的写出来了?
原本他还担心这诗的前后意境不一致,或者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但这两句诗与之前两句衔接的毫无参差,尤其是其中意境,更是登峰造极。
但郑途还未停笔,虞祺的思绪就像急刹的马车一般,跟着慢慢向下延伸出去。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唐孟阁率先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书案旁边,生怕晚了一步,纸上的那些字迹会长出腿跑了。
见到唐孟阁的动作之后,虞祺原本还在端着知州的架子,但随着郑途笔墨不停,叹了口气,也跟着站起来,跑到书案旁边细细斟酌其中的意味。
一首横空出世的佳作,就像深藏地底数十年的美酒被人翻找出来,值得反复品味赏读。
可郑途只写了这几句,便又把笔停下了。急的虞祺脱口而出道:“为何又停笔了?”
......
夏志恒站在假山后面,四下看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打开酒壶,解开裤子,向里面挤了几滴液体。
呼。。。。
舒爽的提上裤子,晃了晃手中酒壶将其摇匀,夏志恒眼中满是杀意。
让我如此难堪,这一壶酒只是开胃小菜。
渭洲人士是吧?
没关系。
等到明年本官有了官职,走马上任之后,拿捏你个小小的屠户还不是轻轻松松?
想象着郑途跪在地上哭着求饶的场面,夏志恒心里舒爽不已,拎着酒向书房走去。
当他推门进入时,却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