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直接跪坐在地上,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他手里握着那纸,想紧紧握住,又怕用力过大把它攥坏了发皱裂开,所以小心地护在掌心,一遍又一遍的看。
姜泽无声的笑着,他心里畅快极了,干脆坐在地上。那种高兴的感觉,心里发胀而充斥着暖意,他无法言说。
“蓝钰,若是你以后取字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好。”
那是他的鲛沉窟第一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进去,他们围着小桌子喝酒,关外白酒,荷叶螃蟹犀角杯,对面的人,眸间若落下漫天星辰。
姜泽那天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起来什么也不记得。但方才一看见这两个字,就立马触电似的回忆起来,尽管时隔两年,他还因为醉酒事后印象全无,但他依稀记得当时说过这一句话。现在猛然想起来,越想越清晰。
蓝钰说,好。
所以,这几日是蓝钰及冠的日子。姜泽突然想起来,顿觉可惜,自己身在北疆,错失看着蓝钰戴冠的机会。
说起来,他也快及冠了。姜泽算算日子,想到蓝钰已经成年,有些不服气地呢喃:“什么啊,居然比我大……”
他这么说着,凤眸里却满是笑意,瞳孔中那些因为来到北狄深沉凌厉的情绪后,氤氲着浅而透明的温柔,仿佛黑夜中温煦的柔风。他回忆着之前和蓝钰相处的点点滴滴,从城外初遇,到清风馆,再到蟹黄栗子糕,还有月夜对饮……姜泽很仔细地回想着这些画面,有些记不太清,但他不疾不徐,慢慢想着,直到把脑海中模糊的影子勾勒清晰。
雪肤鸦发,澄澈明眸,绯玉色薄唇。清清冷冷,翩然似谪仙。
姜泽的心中悄然升腾起一股热度,自然而然,他有些茧子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那纸面,低声默念道:“蓝钰,蓝景行。”
景行。
已经三四月份了,京都阳光明媚,绿柳度金边,莺燕清啼,鸳鸯交颈,白马桥上金络车的车尾行出一首诗江南姹紫嫣红,端是良辰美景,小桥流水,画舫小船悠悠,拨开水面的痕迹自成一首词。
然而,塞北还是阴冷。明明是晴空,却给人冻得开裂的直觉,天边照常是灰白色,但下一秒,没有人能预测的准究竟是袭来翻滚的阴云,还是低垂的乌云,抑或狂暴的龙卷风。
王大虎站在墙头,眺望远方,黑线慢慢凸显出人的模样:“呦呵,回来了。”
徐苟也眯着眼看:“是将军。”
“你说姜泽这最近是怎么了,打了鸡血似的,三天两头没事儿就往燕山跑,”王大虎摸摸下巴,唔,胡子有点扎,好几个月没刮过了。“就算俺们要打北狄人,也不用这样打吧。”
姜泽最近卖力到王大虎都无用武之地了,所以站在城头迎接一下凯旋归来的将士,顺便跟徐苟唠个磕。
徐苟钦佩道:“不愧是将军,若是我手头还有些兵器没打完,我肯定跟着一起去,”他嘿嘿两声,“这多痛快!”
王大虎不屑的意味已经传到鼻孔了:“你行不行?说得好听。打你的铁去。”
“我怎么不行?”涉及到尊严问题,徐苟不能不硬气,“王副将您就看好吧,将来小人说不定能跟您平级呢。”
王大虎嗯嗯啊啊地敷衍着:“行行,打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