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鬼天气,啤酒不能没有的,哈——”
哈哈哈的响声震耳欲聋,把沉睡的嫦娥都给惊醒了,月儿露出了半边脸。
“哈哈哈!敢情好,那是要的!”燕子姨大喊大叫起来,扭头朝面馆吆喝着,“轩子,赶紧的,下锅,有什么搞什么,听见没!”
随即而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夹着臭味熏天的酒气。
“你,”燕子指着阿哲,高声说,“小佳都在里头帮忙,就你们几个大男人愣着干嘛,吃软怕硬的狗崽子,赶紧拿酒去!”
这声调,这架势,吓得阿哲撒腿就跑,来到冰箱前,才敢悄声说:“每次都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其实,我说啊:他们谁也拿吴芗丕没办法,连丁子哥都没辙,谁还能唬住这个流氓,那简直是英雄加天才,只是轩子又得白费一顿,哎……”
“你叹什么气!”死耗子气不打一处来,“有问题解决问题,唉声叹气有个鸟用!”
吴昊熙揣揣不安的,回头瞅了瞅轩子,炉灶前的烟雾似乎快要把她蒸没了。简直不忍直视,他把酒瓶丢给林奕瑀,气冲冲来到炉灶边,挤过郭天佳,夺走轩子手中的大勺子——
“滚。”轩子吸气呼气,生无可恋的。
“我帮你!”
“没长耳朵吗,”轩子抓起炉火上的小铁锅,“信不信,”她略微停顿,轻轻闭上眼,又睁开来,“当我求你了吴昊熙,不要,不要叫我为难!”
郭天佳不动声色的,从吴昊熙手里接过大勺子,轻轻放在炉灶边上,然后快速推着他往后走,一边低声跟他说,轩子曾经把滚烫的汤水泼在炉火上,害得燕子姨掀翻整台炉灶,还拿起菜刀对着木桌子乱砍了一番。
吴昊熙转脸对着郭大姐,懵懵的。越过郭天佳的肩膀,隔着一团团蒸汽,他呆呆地望着:轩子在流泪。吴昊熙的心仿佛刀割那般的痛。
没错,她哭了,他害得她哭了。
郭天佳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没接。
“你去帮她,”吴昊熙说,举手揉了揉眼眶,“我不捣乱就是了。”
天佳走后,林奕瑀对着阿哲说:“你不该领他们来。”
“怎么?为什么,”吴昊熙挺起腰杆,怒怼阿哲道,“为什么,是你领他们来?”
“每,每次,都这样啦!”阿哲吞吞吐吐说,“不叫他们,叫谁来?除了他们,谁也不见得该叫谁来?”
“你绕口令呢!”吴昊熙抬手拍了阿哲一下脑袋,“不会报警吗?”
“例行公事,法定程序,”林奕瑀及时替阿哲解释道,“村里一般只会找民兵,否则还要民兵干什么。”
阿哲点点头。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报警的事,只知夜里有事找民兵就对了。
“你没报警吗?”吴昊熙两眼直勾勾盯着阿哲说,“你就该报警,叫警察来!”
“报警?报什么警?”阿哲不以为然的,“警察叔叔才不会管这种破事。”
“你居然没报警!”吴昊熙大叫一声,“还这么理直气壮,我以为你报警了呢,怪不得警察连影子——”
“我想报警也没用。”林奕瑀打断他说,“我手机没电,只能去阿哲家里打电话报警,等警察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对,就是这样!”阿哲理直气壮起来,“警察才懒得管,上次好几个公安还在村里迷路呢,结果是我大舅带他们出去的,白白浪费他几十块手机费——”
“不行,我要阻止他们!”
“你要干什么?”阿哲陡地胆战心惊的,“又想干什么!”
死耗子瞅着前方叽叽喳喳一群人,心想雨轩得煮多少碗汤面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不行,必须阻止他们。
他欲走向前时,阿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惊惊恐恐的:“别乱来好不好!”
他摊开老大的手,挤进了人群里,在燕子姨身旁坐下去。
老板娘略表惊讶地看着他,干干的嘴角纹丝不动的,白酒味一阵一阵的往上窜,一层相当厚重的貌似胭脂粉的膜,像劣质贴纸似的在她脸上开裂,稍有不慎就要掉下去。
燕子西施不是人,她是一座粗制滥造的雕像,一尊被信徒遗弃的门神。
“哈!”燕子把眼睛瞪得鼓鼓的,“你小子,干嘛?”
吴昊熙扭扭脖子,仰望夜空。
雨歇了,风住了,广寒宫里的嫦娥彻夜未眠,还在苦苦等着她的吴刚。
后面已无退路,该他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吴昊熙清了清嗓子,说道:“抱歉,我带来一个坏消息。”